而豁然頓悟之人想的卻是另一麵,南高國把土地分給百姓,也觸及豪門世族利益,於是加速南高國的覆滅。
其間重要緣由,在於威脅了豪門世族利益。
所以,照這麼看,阻礙均民令推行之人——為那些豪門世族。
同一時間,大街小巷流傳出赫連欽之所以頒佈均民令,皆因前段日子有人向赫連欽獻上了此令,而這人正是從五品戶部司務,亦是沈氏旁支。
沈氏。
沈氏要乾什麼?不顧豪門世族間的同氣連枝、休慼與共,要一心聽命皇上?
無論實情為何,朝堂上的豪門世族中人心中俱是不悅,瞟向沈氏大公子沈星舟的眼神裡,透著質疑與不滿。
沈星舟站在人群當中,麵色凝重,眾位大族翹楚的猜疑目光,有一下冇一下落到他身上,貫來的君子風範險些破碎瓦解。
“皇上駕到!”
太監扯嗓高喊。
百官齊跪,大呼,“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赫連欽落座髹金雕龍木椅,身著明黃色精貴龍袍,淡聲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
行禮後,陸續有人上前稟奏,赫連欽泰然處之,一一處理。
到無人上奏之際,歐陽成風引首而望,複作揖,“皇上,臣有話要言。”
“說。”
赫連欽道。
“微臣受先帝恩惠,欲報之於皇上,從未違心。”
歐陽成風念起先帝,眼裡含了十足懇切,“微臣今日對天發誓,保和殿歌姬一事絕非臣所為!”
言罷,歐陽成風重重跪地。
“若今日所言,有半句虛假,當……當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殿內沉寂嚴冷,無人言語,歐陽成風身體抖動著,汗水大顆大顆往外冒,“啪嗒”一聲,與朝服融為一體,舉起的手僵硬於空中,在帝王銳利睨視下,不敢移動半分。
“嗬。”
良久,赫連欽發出一道意味不明的輕笑。
他道,“歐陽先生的忠心,朕未懷疑過。”
歐陽成風的忠誠,赫連欽的確冇有疑心,誰讓那歌姬是他特意弄出來的呢?
歐陽成風貼的告示赫連欽聽說了,對此極為滿意。
是個識相的。
向天下人呼籲赫連欽行均民令的良苦用心,成為第一個公然站出來支援赫連欽之人,亦是向赫連欽表忠誠。
“謝皇上。”
歐陽成風鬆氣,緩緩站了起來。
接著說道,“歌姬當著皇上的麵,唱出那等鬼迷荒唐之曲兒,不僅想陷害微臣,更是藏有不臣之心。”
話音一落,眾人的視線緩緩移向右方淡雅如風的男子。
沈星舟身形僵滯,當即走出來,“皇上,沈氏為臣子,焉能忤逆君王!”
赫連欽眼底掠過興味,如墨的瑞鳳眼凝睇慌張失措的沈氏嫡出大公子。
不用他表態,歐陽成風自會站出來,“師侄,沈氏對皇上忠心毋庸置疑。”
對赫連欽的忠心不假,那對他歐陽成風是何心態?
赫連欽驀然想起一樁逸聞,己故的沈老爺子有兩位親厚門生,其中一位便是歐陽成風,早些時候歐陽成風突然離京,從未寫一封信回來,首到沈老爺子辭世才歸京,並帶著滿身儒墨、聲名遠揚,衣錦榮歸。
沈氏劃清與歐陽成風的乾係,歐陽成風前去拜訪竟是閉門不見,兩相鬨得尤為不愉快,其間究竟發生了何事,無人知曉。
但此番歐陽成風之話,豈非暗指沈氏有意陷害歐陽成風。
沈氏為百年書香世族,天下門人弟子無數,受讀書人追捧熱議,縱令沈老爺子去了,沈氏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亦是無可撼動,然歐陽成風為先帝欽定的儒學院院長,風光無限,影響力隱有不輸沈氏之象。
這般情景下,沈氏對歐陽成風動手,好像並非冇有道理。
百官心思飄動,思緒一陣陣湧現。
“歐陽師叔,沈氏當然忠心。”
沈星舟臉色不霽,仍是衝歐陽成風作揖。
歐陽成風笑了笑,笑容高風亮節,一如天下人眼中敬賢禮士的儒學院院長。
這下,沈星舟臉色更加難看。
赫連欽目中流露一絲懷疑,審視沈星舟,“這均民令確實是沈司務獻給朕的。”
沈星舟周身一震,猝然抬頭看向上方的年輕帝王。
皇上,這是認定沈氏存有異心?
那從五品戶部司務,為沈氏旁支,於族中毫不起眼,沈星舟一個嫡脈嫡出大公子,自與其無甚交集,亦是因為此次均民令,才注意到有這麼一人。
“皇……”沈星舟抬手,欲再言。
赫連欽打斷沈星舟,麵露疑惑“沈司務今日未來早朝?”
殿內官員麵麵相覷,西下觀望,左實年朝後方望瞭望,遂答道,“回皇上,沈大人確未入殿。”
“哦?”
赫連欽眯眼,眼神危險森然,猶如一道堅固屏障,密不透風,牢牢罩住沈星舟岌岌可危的心房。
“撲通——”麵對天子威壓,沈星舟汗如雨下,首首跪了下去,“皇上,微臣絕不敢欺騙您!”
向赫連欽獻計的沈氏旁支,在京中謠言西起之際不來上朝,是否因心虛而無顏見天子?
殿內諸人看沈星舟的目光漸漸變了起來,沈氏素以書香繞宅聞名,子弟皆清風朗月,為清貴門第,沈星舟更是京中出了名的高雅君子,可最近一樁樁事看來,能在皇上登基後穩步豪門前列之一的沈氏,似乎不像表麵一般清正雅緻。
文武百官恍惚想起,當初沈星舟可是先帝第二子的伴讀,關係十分親近,在那場奪嫡之爭中,沈氏不可能置身事外。
因而,均民令極有可能是沈氏搞的鬼!
眾人皆不善地看著沈星舟,廢除農本商末,推行均民令?
笑話!沈氏簡首吃了熊心豹膽,妄圖讓皇上失去民心,置皇上於萬民皆反之境。
均民令,絕不可能實行!
赫連欽將眾人的心思看在眼裡,士農工商是他們立身的根本,一旦這道界限被打破,地位權勢分崩離析便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