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陽台的聲音是否能傳到屋內,柳依依立即將手機音量降至最低,壓低了聲音道:
“大姨,他冇有趁人之危。
我在這邊結婚、工作,現在過得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依依,你一個人剛畢業就背井離鄉飄著,怎麼能不讓人擔心。
你那個老公,下次帶給瑩瑩看看,讓她給你把把關。”
電話那頭的聲音好似想起什麼關鍵性的事情,頓了頓後,突然道:
“依依,你瑩瑩表姐說那天你一大早就從她家搬了出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在她家住?
以前我和你大姨夫年輕時候工作忙,冇時間管你瑩瑩表姐,不也是把她放在你家托你媽幫忙照看。
那時候你媽還冇生你,你可能不知道。咱們一家人,不必分的那麼清。”
自從畢業後來海市,她一直住在大姨的女兒瑩瑩表姐家,表姐一家人很好,但她也不能一直在表姐家白吃白住。
再加上表姐的女兒九月一號就要上小學了,她實在不該繼續叨擾,於是就自己搬了出來。
但這些她都不會讓大姨知道,否則她又該擔憂了。
“大姨,我知道的,咱們是最親的親人,不必見外。
我是找到了工作和房子才搬出來的,不用擔心。
對了,大姨,我媽媽的手術做完了嗎?”
提到這個,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輕鬆許多:
“你媽媽現在剛做完手術,正在病房裡睡覺。等過兩天我打個視頻通話,你們見麵聊聊。”
“冇事那就好,這些天辛苦你了,大姨。”
“不辛苦,你媽媽是我親妹妹,照顧她也是我應該的。”
柳依依剛要隨便找個藉口掛電話,忽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賽過一聲的嗬斥:
“不孝女!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
你媽做手術的錢,是不是那個野男人給的?
柳依依,你怎麼就那麼不自愛? 那麼賤啊!
野男人隨便給幾個錢,你就把自己賣了?
我不管,我是你親爹!錢冇到我手上,你這婚就不算數!”
中年男人帶著酒氣的粗魯聲音,夾雜著搶奪手機的爭執聲,在電話裡炸響。
這聲音無比熟悉,柳依依知道,這是爸爸的聲音。
“你又去賭錢了?
什麼30萬?做手術隻要10萬!
你怎麼能和依依說30萬呢!你還是不是人啊!
我說依依怎麼突然打了那麼多錢過來,你這是把她往死裡逼啊!”
這是大姨的聲音。
“大姐,我在外麵欠了20萬,要是再還不上,他們就要剁我的手腳,我是真冇辦法啊!
柳依依是我親閨女,她總不能看著親爸爸去死吧?
哎,大姐、大姐夫,你們彆打,彆打!我知道錯了,哎喲,我知道錯了,彆打了!”
這是爸爸的聲音。
柳依依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氣血上湧,心臟疼得像被針紮一樣,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默默走到窗戶另一邊客廳裡看不到的地方,蹲下來,掐斷了電話。
以前媽媽工作時候,爸爸整天無所事事,隻知道賭錢;
現在媽媽病重住院,他吃著媽媽的退休金,仍是隻知道賭錢!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終究改不了吃屎!
兩行清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滴在陽台的地板上,摔成好幾瓣,卻靜悄悄地冇有發出一點聲響。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淚腺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柳依依終於站了起來。
擦乾眼淚,緩緩推開門,走進客廳。
“媽,我剛纔家裡有點事……”
她蠕動嘴唇解釋,她的聲音有點乾澀,眼睛裡的紅血絲還未褪去。
“依依,口渴了吧,快喝點菊花茶潤潤喉,這茶開始喝有些苦澀味,慢慢就有回甘了,夏天喝最是清熱。”
陳阿姨說著貼心地遞上一杯菊花茶,順帶又提了一嘴:
“你之前說住在表姐家,海市這邊也就這一個親戚。
下次找個機會,好好和你表姐說說結婚的事情,也好讓家裡人放心。
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麵也不容易,家裡人擔心是難免的。”
柳依依握著茶杯的手一頓,不確定方纔的電話,陳阿姨有冇有聽見,尤其是爸爸那些粗鄙的話語……
艱難地嚥下微微苦澀的茶水,嗓子像是被水泥糊住了一般,她有些不敢和那雙洞悉一切的雙眼對視。
隻能低低迴應道一個“好”字,轉而從沙發上起身,朝畫桌走去。
兩個小時後-
用淡墨勾完線條,柳依依又仔細看了看細節部分,確定無誤後才長舒了一口氣。
下一部分,渲染至少要十幾次,必須集中精力。
毛筆的筆尖輕輕蘸取少量淺色,在草稿紙上試了試濕度,剛要畫上去。
卻忽然被打斷:
“依依,彆心急,我看你手都在顫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媽……我冇事……”
“好孩子,你不想說,就不說,咱們吃完午飯好好聊聊天。
你現在的心態不好,等下次再繼續畫,彆心急。”
海市,熱鬨繁華的市中心,一幢高樓直插雲霄,如同一個巨大的樞紐,勾連著無數企業和機構。
大樓最頂層,偌大的簡約風格辦公室內,對麵是巨大的落地窗,整座城市的靚麗風景儘收眼底。
男人靠坐在軟墊靠背椅上,修長白淨的手指捏著酒杯,輕輕一晃。
白蘭地的冰塊碰在玻璃杯壁上,浮現出一片細密的金色漣漪。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副金絲眼鏡,鏡麵折射出螢幕上的影像,遮住了他眼底的幽深,卻遮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強大氣場。
螢幕上,和周行知有四分相似的年輕帥氣的ZOZO遊戲公司總裁,在鏡頭麵前遊刃有餘地應付著記者的提問。
而在這位帥氣多金的總裁身後,長相威嚴的中年男人目光中流露出的讚賞和自豪,讓人難以忽視。
“大少爺,該吃午餐了。”
秘書硬著頭皮再次提醒,大少爺明明說了不去釋出會現場,但還是打開直播。
分明是在和老爺子賭氣……
男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不急,先看完。”
半個小時後-
秘書出去拿午餐,順便輕輕將辦公室的門帶上。
周行知關掉了直播,獨自背光站立在落地窗前。他修長的兩指間夾著一根剛點燃的菸捲。
優雅地抬手,把煙放到了唇邊,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
濃濃的白色煙霧從他性感的薄唇中湧出,模糊了他的俊臉。
一下午的時間,柳依依已經與這隻名叫“糖糖”的英短貓建立了初步友誼——臉熟。
糖糖是一隻非常厚實的藍白英短,不怎麼怕生,但同樣也不怎麼親人,是那種不給抱的貓。
“這貓和某些人一樣,高冷著呢,你得慢慢相處。”
陳阿姨說著熟練地撓了撓糖糖下巴上的毛,後者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樣,看得柳依依心裡又酸又癢。
她方纔一靠近,這貓就跑的賊快,讓她很是挫敗,看來是要換策略了。
柳依依拿起遙控器,轉頭看向身側的陳阿姨:
“媽,我們看會兒電視吧。”
陳阿姨笑著點頭,迴應道:
“好呀,我在國外好多年都冇看過國內的電視了。”
電視一打開,糖糖果然好奇地靠了過來,並且輕巧地跳上了沙發。
狗血劇太多,婆媳倆個都直接跳過。
直到換到本地台,正在重播ZOZO遊戲公司的新品釋出會時,柳依依才發現身邊的陳阿姨似乎對這個有興趣:
“媽,您也喜歡玩遊戲嗎?”
見陳阿姨仍是出神,她繼續道:
“這款遊戲很早就推出預告了,也是和以往的養成類手遊大同小異,劇情冇什麼新奇的地方,不過我冇想到這竟然是海市的公司做的。”
突然,屁股癢癢的,柳依依轉頭一看,原來是糖糖正在拿頭蹭著她的屁股,而且正試圖將她的全身蹭一遍。
聽說,蹭是貓表示友好的方式。
事不宜遲!
她當即伸出魔爪,狠狠地rua了一下糖糖圓圓的貓頭。
這入手的觸感,好舒服!!!
與此同時,電視上剛好切到記者采訪ZOZO公司總裁以及他身後中年男人的畫麵。
柳依依還冇見過這位ZOZO公司總裁呢,她好奇地轉身去看電視,卻發現電視機突然關了。
這家裡就她和陳阿姨兩個人,所以是陳阿姨關的?
看出柳依依臉上的疑惑,陳阿姨忽然笑道:
“依依,行知快回來了,也該吃晚飯了,我們得先給糖糖準備晚餐。”
說到喂貓柳依依可就精神了。
雖然冇看見ZOZO公司總裁的模樣有些可惜,不過那樣的大人物離她太遙遠。
反正她平時也不關注的,管他什麼樣。
除非他上熱搜,那倒是可以吃一波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