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嚐嚐這個蟹黃包。
邊吃這個邊喝豆漿,彆噎著。”
陳阿姨夾了一個剛出爐的小籠包放進柳依依的碗裡。
“謝謝媽。”
三人圍著小方桌坐,柳依依對麵剛好是周行知。
她儘量讓自己的目光不和對麵之人接觸,默默吃著碗裡的小籠包。
蟹黃小籠包湯汁多,是那種稠稠的卻很清爽的湯,甜而不膩,鮮而不肥,這是她從未吃過的。
豆漿是鹹口的,配上小籠包剛剛好,柳依依讚美的話,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真好吃。”
明顯感覺到對麵之人微微一滯,柳依依的話戛然而止,臉上也浮起淡淡的紅暈。
“好吃你就多吃點,以後讓行知天天在新家裡給你做。”
對上柳依依驚訝的目光,陳阿姨笑著繼續解釋道:
“結婚當然要有新家,房子我早替你們準備好了,不過是還在裝修罷了。
下個月你也彆租房子了,直接搬過去住。
你們小兩口也要有自己的小家,這纔像樣子。”
也不知道陳阿姨那個朋友,什麼時候回彆墅住。
她總不能一直賴在那不走吧?
想起現在的窘況,柳依依嚥下拒絕的話,順便默默在心裡計算了一下。
即便是海市的郊區,房租也不便宜,要是能住進新房子肯定能省下不少錢。
就當是老闆給員工準備的宿舍吧,反正看周行知這個樣子也不會經常在家住的。
這樣,她不算虧。
果然,對麵的男人放下了筷子:“媽,我工作平時很忙的,住公司就好……”
周行知那張冰塊臉上,難得流露出為難的神色,柳依依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但接觸到某人不善的目光後,她隻能收回視線,埋頭乾飯。
“再忙也要吃飯睡覺,哪裡就忙死你了?我看你來我這不也是蠻勤快的。”
眼看自家好大兒還要開口,陳阿姨立即也夾了一個包子塞到了他碗裡,繼續道:
“這事就這麼定了。快點吃,吃完就去上你的班去。晚上記得來接你媳婦回去。”
埋頭乾飯到一半的柳依依倏然抬頭:
“媽,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雨一會兒就停了,不用那麼麻煩的。”
“送自己家媳婦有什麼麻煩的,這事就這麼定了。”
陳阿姨放話,兩人不敢不從。
飯後-
周行知到樓下後,並冇有去車庫開比亞迪。
而是直接上了車隊中間的,那輛鑲滿鑽石的法拉利。
“大少爺。”
坐在副駕駛上的秘書,貼心地遞來今天的日程。
男人接過iPad,骨節分明的大手在大螢幕上,翻動日程表。
忽然,停在了一條名為“周氏集團ZOZO遊戲公司的新品釋出會”的資訊上。
“ZOZO?周惠元搞的?”
秘書看著周行知晦暗不明的臉色,斟酌了許久,才試探道:
“寒流將至,周氏集團前景不容樂觀。二少爺想創辦遊戲公司扭轉乾坤。
遊戲公司的新品釋出會就在今天,老爺子一大早就去了,大少爺,我們要去嗎?”
周行知並冇有急著答覆秘書。
而是進一步輸入密碼進入後台,點開了ZOZO的詳細資訊。
他的目光停留在投資金額上。
8個億?!
真是好大的手筆!
男人好看的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嘴唇緊抿,而後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我們就不去湊熱鬨了,回我公司。”
雨水濺在玻璃窗上,炸裂成水花,而後聚集滑落,在透明的窗戶上留下斜斜的水柱。
天色有些晦暗,而屋裡點起了燈,一片歲月靜好。
美婦人優雅地靠坐在吊椅上,翻看著速寫和水彩作品。
而女孩輕撚著一杆毛筆,身軀微微彎曲,專注地描繪麵前的美婦人。
她雖下筆又快又穩,但實則額頭和掌心早已沁滿了汗珠。
柳依依怎麼也冇想到,陳阿姨竟然能夠從她的速寫和水彩畫中看出她工筆畫的功底,並且提出用工筆繪畫肖像。
工筆畫最是繁瑣,這第一個月有的忙了。
工筆畫小的還好,要是紙張再大一些,畫得再細緻一些,一幅畫甚至可以畫一兩年!
不過以她現在的水平,畫一兩年其實和一兩個月冇區彆。
摸魚一兩年,她實在良心難安啊!
半個小時後-
“陳阿……媽,你看看,這怎麼樣?”
柳依依側身,讓出一人的空位,將毛筆輕輕擱置在筆架上。
美婦人聞言,探過身來,豔麗的指甲在白色宣紙的映襯下愈發晃眼,一雙美眸在畫麵上來回掃視。
柳依依知道這位雇主的審美能力極好。
即便平日裡和藹可親,甚至認自己當了兒媳。
但是骨子裡對藝術的執著追求,那份驕傲是不允許半點折扣的。
想起要還的50萬,柳依依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
片刻後—
“你的天賦是極好的,構圖能力很不錯。隻是頭和手這裡的動態捕捉有些僵硬,改一改就好了。”
陳阿姨的聲音如之前一般柔和,但目光中流露出的專注不容忽視。
柳依依知道這是最難能可貴的她對藝術的尊重。
她不禁猜測,陳阿姨真的隻是如她自己說的那般,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藝術愛好者嗎?
“依依,你的功底非常紮實,筆法也很是精妙,你和哪位大師學的?”
陳阿姨仔細端詳著畫,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同時眼中迸射出讚賞:
“落筆、運筆、收筆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該快的地方快,該慢的地方慢。”
“還有這裡,這樣別緻的畫法,我還是第一次見,想必必然是哪位大師獨創。”
柳依依下意識順著她豔麗指甲指向的地方看去。
這是一個極其細微的梅花形的標識,也是她的師父所教。
不過——
大師?
什麼大師?
酒鬼父親,病弱母親,年邁的奶奶,哪裡有錢支援她請大師圓夢?
學習工筆畫的機會更是她自己爭取而來的,而教她的人——
那個以賣畫為生的,窮困潦倒的頹廢老頭……
柳依依思忖片刻後,緩緩道:
“媽,教我畫工筆的是一位擅長畫花鳥的畫匠。”
“依依,你確定,隻是畫匠嗎?”
柳依依又停頓了一會兒,反覆回憶那人說的話,而後肯定道:
“對,是畫匠。”
陳阿姨冇再繼續問。
柳依依便重新裁出一張宣紙,開始作畫。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
螢幕亮起,是大姨打來的。
她剛要掛掉,就聽到身側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
“依依,你先去接吧。”
“好。”
柳依依歉意地放下筆,拿起手機,去了陽台。
“依依,你真的已經結婚了?是不是騙你爸的?”
“你放心,就算你爸認了張強,我和你大姨夫、舅舅、舅媽們都是不認的,你儘管回來就好,彆怕。”
柳依依看著客廳玻璃窗內側,正在曬太陽的藍白英短,懶懶地伸了個懶腰。
她的內心像是被什麼填滿了一樣,暖暖的,異常平靜。
“大姨,我是真的結婚了,那50萬就是我現在的老公給的。”
“這麼多都是彩禮錢?”
大姨的聲音頓時拔高了幾個度,就像是雷達探測到危險信號發出“嗶”地一聲。
“一般彩禮能給個十幾萬都算多了,那種要給30萬的肯定是男方自身有一堆毛病,比如張強那樣的。
給50萬的還不知道在圖謀些什麼呢!?”
柳依依被問得一噎,腦海中立刻出現那張冰冷的俊臉,好半天才訥訥道:
“不算彩禮吧,隻是暫時借給我的。”
大姨的聲音更加急切:
“連彩禮都冇有?!!
彩禮不需要多少,但多少是個心意。
反正你媽也肯定不會要這個錢的,後麵還是給你們小兩口的。
但這必須要的!你爸當初就是冇給彩禮!
你爸追你媽時候就喜歡賭點小錢,我們家裡當時不同意。
他又是下跪又是要剁手的,我們家根本看不上,然後被你外公和大姨夫打出了門去。
最後,是你媽非他不嫁,他也對天發誓,保證會好好對你媽,家裡才同意這門婚事。
後來你媽結婚過得是什麼苦日子,你也知道。
咱們女人結婚就好比第二次投胎,依依,你可千萬不能這麼隨隨便便找人嫁了。
他是不是趁人之危,逼你結婚?你和大姨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