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訊息了嗎?”
“小姐現在可隨青絡動身。”
青絡是秦氏的陪嫁丫鬟,秦氏說過她是可以相信的。
“翠環,吩咐下人我要休息,不經允許不許打擾。”
“是,小姐。”
陸府的後門停了一輛樸素軟轎。
“怎麼不用府裡的轎子”
“夫人說恐怕打草驚蛇。”
還是孃親想的周到,府中車馬出門是要記錄的,希望她那癡情的二姐姐能想到這一點。
大約過了一刻鐘,轎子行至京城繁華的街巷,陸明月讓轎子停在了樂興坊前麵的一條街,她和青絡步行到了樂興坊。
樂興坊的繁盛景象和上一世如出一轍,三層建築每層佈置皆不相同。
一層是打通的大廳,中間設了彈琴吟唱的台子,每天都有典芳閣的藝伎們登台表演,台子周圍售賣各種樂器和樂譜。
二層是飲茶聽曲的包間,這裡的包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預定房間者必須為男子。
三層是這家店老闆的私人空間,老闆名叫楚興,因其好男風,更歡迎男賓客,所以纔有了那二樓男客訂包間不成文的規定。
“這裡人這麼多,咱們去哪兒尋二小姐?”
“二姐未必趕在咱們前頭,再等等。”
主仆二人在靠窗的位置漫不經心的踱步,之所以選這裡是因為這兒是看清門口的最好視角。
“人來了。”
一位戴著水粉色兜帽的妙齡女子出現在了門口,陸允珠喬裝打扮了,但作為妹妹的陸明月一眼便認出了她。
陸允珠出現的同時,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便迎了上去,少年帶著陸允珠登上了二層小樓。
“二位姑娘留步。”
陸明月和青絡不敢跟的太緊,倆人被站在樓梯處的小廝擋住了去路。
“前麵的是我姐姐,我們和領著她的那位公子是一路的。”
“二位姑娘,剛纔那位公子上樓時叮囑了不要打擾,如果姑娘是來尋他們的,還要等小的問過後給您放路。”
真讓這小子上去,那她們的行蹤不就暴露了嗎,百感交集時,陸明月看到了一個熟悉身影。
“聿哥哥,你真是讓我們好等。”
彥璃聿和他的四哥長姐來樂興坊拜會友人,長姐吩咐了他去買荷花酥,所以他到樂興坊比兄姐晚些。
才至二樓拐角處就遇到了這對奇怪主仆。
“醜八怪,胡叫什麼?”
陸明月輕扯嘴角,一把拉過他的衣襟低聲道
“想辦法帶我倆上去,不然我就將我救下你和四皇子的事蹟公佈給全京城的人。”
彥璃聿黑著臉看著對麵有恃無恐的小丫頭……
……
“春桃姑娘,快去稟報劉姨娘,我有重大訊息要彙報。”
來人是前兩天剛被處罰的春琴,陸明月從午後就關了房門,翠環在外麵寸步不離的,這讓春琴起了疑心。
她之前一直是陸明月的大丫鬟,這間臥室冇有誰比她再熟悉了。
臥室的側麵有條木頭窗棱,因久泡冬日積雪變了形,又因不是大問題就耽擱了修繕。
透過變形的窗廊,春琴將一隻手伸進裡麵的插銷,砰的一聲輕響窗子打開了。
床帳下少了該有繡鞋,春琴便知陸明月不在房中。
好在發現及時陸明月並未走遠,春琴一路尾隨其到了樂興坊,又急忙跑回府上向劉氏報告。
春琴還冇陳述完所聞所見,呆在自己孃親房中的陸詠皎麵露喜色,前幾天她剛在陸明月那兒吃了癟,正愁去哪撒著口惡氣,她就送上門了。
“看清楚了嗎?確實是陸明月和秦歡身邊的那個青絡”
陸詠皎急不可耐的詢問道。
“奴婢看的真真的,就是他們二人。”
“這青絡是秦歡身邊最信任的人,秦歡怎麼會讓他去找三丫頭?”
劉氏狐疑的問道。
“正因她是秦歡最信任的人,主仆二人鬼鬼祟祟,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說不準是去見陸明月的親爹。”
陸輝不是陸明月親爹的流言是劉氏命人散佈出去的,劉氏未向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的女兒,眼見自己的傻女兒信以為真,看來這流言效果還是不錯的。
“哎呦,娘,您還在猶豫什麼?”
“這樂興坊隻是尋常場所,我們這樣過去未免興師動眾。”
“如果尋常她們就不會走後門兒,這裡麵必有貓膩,我這就去尋爹爹讓爹爹看清陸明月的真麵目。”
“春桃,爹爹現在在何處?”
“昨晚老爺歇在了秦姨娘房裡裡,今日休沐未曾看到身影,想必……想必還在那裡。”
一盞青花瓷杯摔碎在地。
“秦歡這個狐狸精就會纏著你爹爹。”
過去的年歲裡,有段時間秦歡分明是失寵了,如果不是有狐媚之術怎會再次將老爺迷的團團轉?
“春桃吩咐人準備馬車,我倒看看那狐狸精的女兒在搞什麼把戲?”
得到劉氏的同意,陸詠皎歡呼雀躍起來。
“那爹爹那裡……”
劉氏耷拉下臉陰沉的說道
“先不要讓你爹爹知道,咱們先去探個虛實。”
“是的,孃親。”
……
樂興坊三樓,老闆楚興約了貴客會麵,一位年紀尚淺的少年氣哼哼推門而入。
“不就是讓你去買個點心,怎的這麼大的怨氣。”
楚興不在屋內,一位身材嬌小的玉麵公子坐在主位上,剛纔同彥璃聿說話的就是他。
“不是因為點心,是撞到了喪門星。”
“哦?何人敢觸我們小霸王黴頭?”
“一個醜八怪,你問四哥。”
房間中有一月白袍公子,聽到“醜八怪”三個字時微怔了下。
此人風姿俊朗,氣定神閒的喝著茶,似乎外麵所有的紛鬨雜亂均與他無關。
“小四,要不你和阿姐說說醜八怪的故事。”
原來這玉麵公子竟是玉麵小姐,她自稱阿姐,該是當今北朝的長公主彥言初。
月白袍公子放下茶杯,空曠的雙眼終於有了焦距。
“哪個醜八怪,小五嗎?”
本就在氣頭上的彥璃聿氣的直翻白眼。
……
再說陸明月這邊,主仆二人被彥璃聿帶到二樓後便分道揚鑣。
陸明月推開包間房門時,謝家表哥正情難自禁的親吻二姐的額頭。
“三妹,你怎麼在此?”
房內的兩人大吃一驚慌亂的整理衣服,陸明月暗下眸子,火速關好房門寧令青絡去門外把守。
“二姐,你怎可如此糊塗?”
女兒家的名節最珍貴,她輕賤自己外人就會輕賤陸府。
“不怪表妹,是我的過錯。”
陸明月這才注意到擋在二姐前麵的謝家表哥,謝家是江南人士,謝姨娘和二姐均有江南人的婉約柔美,這謝家表哥倒是長得人高馬大。
“謝家表哥,如果你真心愛重我二姐姐,就該尊尋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哪一項都不可缺少,而不是這樣偷偷摸摸的壞她名節。”
謝天成虎身一震,頭一次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說的羞紅了臉。
“允珠,之前是我對不住你,往後我必加倍償還,隻是……隻是我倆身份有彆,怕你們陸府不肯同意。”
“你連嘗試都不敢,怎敢許給二姐幸福,我看你就是個冇用的根本配不上二姐?”
“三妹,你不知他的難處。”
陸允珠咬緊嘴唇羞憤難堪。
陸明月故意說了重話,如果這謝天成不能給她承諾,她橫豎也不會將二姐交給他。
“好,明天就去陸府提親,哪怕傾家蕩產,哪怕被你家老太太打斷腿,我也要征得她的同意。”
陸允珠很感動,陸明月冷笑。
“怕是打斷你的腿老太太也不會同意。”
“那你要我如何?”
前世的謝天成帶二姐私奔的轉年中了三甲,後來在官場上平步青雲,陸家雖然斷了和陸允珠的關係,但陸明月出嫁後見過她二姐一次。
那是她嫁給何安的第三年,在一次官眷宴會上,她記得謝家夫妻十指相扣羨煞旁人,二姐笑靨如花,一副幸福酣暢的模樣。
如果不是有上一世記憶支撐,陸明月今天就不是促成,而是攪黃二姐和謝天成的好事。
“表哥的大姑母是太後孃娘身邊的女官,如果她肯出麵或許會有轉機。”
“謝家表哥,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過幾日便是春日宴,二姐如此貌美被人看中情理之中,到時候你就一點機會都冇有了。”
她冇有危言聳聽,她在上一世就是這樣真切的經曆過。
“好,我這就去求姑母。”
“小姐不好了,劉姨娘和四小姐跟來了,現在正在樓下和小廝交涉。”
一個外男和兩個未出閣的姑娘私下見麵,即便彼此坦坦蕩蕩,被人撞見還是免不了閒言碎語,何況這劉氏向來視秦氏為眼中釘,她出了事兒秦氏也會受到連累。
“三妹這可怎麼辦呢?”
陸明月心思百轉尋求這破解之法,樓下的母女二人已經登樓而上。
“孃親,這樂興坊的老闆怎麼會給孃親這麼大的麵子?”
尋常女客冇有男子相帶是不可以上二樓的,所以他們纔在下麵和小四對峙了一二。
“這老闆曾是你外公的病人,他有皮膚上的頑疾,是你外公給醫好的。”
“真是托了娘和外公的福了。”
劉氏不知道這裡麵有二丫頭陸允珠的事兒,隻是向小廝描述了陸明月主仆的相貌,北朝民風開放很少有紗巾覆麵的女子出行,經過劉氏的描述,小廝將他們二人帶到了謝天成的房門。
劉氏毫不遲疑推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