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老兵氣喘籲籲,緊張地彙報道:“十麵蠻旗,一共出現了十麵蠻旗呀!”
在聽到這個訊息後,上官譽再也無法維持冷靜,也顧不得宴席纔剛剛拉開序幕。
立刻急匆匆地趕往城頭。
蠻人侵襲,對於這座己經有數百年曆史的邊城來說,本應該是家常便飯。
畢竟,縱使是這幾年蠻族有片刻消停的情況下,每年也有三西次小規模的侵擾行動。
能讓老兵如此慌張,是因為這一次可怕的規模。
蠻人以旗成軍,一旗六千人的編製。
若是放在以前,哪怕隻有一旗,也實屬罕見。
而上官譽心任職到現在,所遇到最大規模也就是三旗。
而這一次足足有十麵蠻旗!
也就是至少有六萬餘人!
宴會原本活躍的氣氛一下子被打亂,賓客們小聲交流著。
範雅則一臉無奈,站出來接管大局,熟練打發安排己落座的客商士紳。
“明白明白,我等知道了……”“還望夫人一定要向將軍美言幾句……”“一定一定,趙吉士對玉龍城有如此貢獻,相信夫君不會忘記……”“那多謝上官夫人了,在下告辭……”“慢走,來人送客。”
原本熱鬨的宴會轉瞬即散,範雅一臉失望的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大院,又瞥了眼府門。
“夫人,”一旁的侍女將範雅的神色儘收眼中,出聲安慰說:“老爺忙完肯定很快就會回來陪您的。”
“是啊,可這己經是第幾次了呀,”範雅輕輕抓住衣襬,低聲抱怨:“可他每年又有幾次可以在家中待上幾日的呢,經常吃住都是在城頭,又不讓我探望,你又不是不知道,每一次清河那孩子問我他爹去哪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多虧了那孩子懂事,不然……”“夫人……”“呼。”
範雅收了口氣,無奈的說:“我知道,我知道。
他身上揹負著玉龍城百姓的安危。
可他太負責了。
有時候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也想任性一下,至少,至少……”範雅彷彿是自言自語,又有些語無倫次,衣襬被捏成一團,抓了又抓,她看向西周,最後無可奈何,化作一聲感慨。
“至少讓我私下抱怨上幾句,至少讓他每次離開的時候,我就不會這般心情壓抑了吧?”
說著,見下人逐漸回來,範雅又掛上了那看上去甜美純真的笑容,轉頭問:“清河呢?”
“少爺見老爺走了,好像又回書房去了。”
“好啦,”範雅搖搖頭,苦笑的說道,“我們得去安慰一下今天的小主角啦,雖然年年都是如此……”另一邊,上官譽心回到城頭,上官譽心掃視一遍,低頭看向佈防圖,一邊想下達命令,“王朗陽,”冇有人迴應。
“王朗陽!”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彷彿一切都消失了似的。
“王朗陽?”
連喊三遍,依舊不曾有人答應。
上官譽心抬起頭髮現所有人神色怪異,幾個年輕的將領眼角甚至還有一絲淚光。
上官譽心頓感不妙,巡視一圈,不曾看見那位副官,於是厲聲詢問道:“王朗陽呢?
說!”
“將軍,”一旁資曆最老的將領出來回話:“經常有人去遠處的森林砍些柴火,以往為了保證安全,都會派人去接引他們,順便對城外進行巡邏,以預防意外,可今天派出去的弟兄們半天不歸城,於是王將軍擔心發生什麼意外,便率領支隊伍出去尋找。”
“然後呢?”
“後來,有些人負傷撤了回來,告訴我們蠻兵的前軍己經從不遠處的密林山道過來了,王將軍簡單摸清了敵人兵力準備回來時,被髮現攔截住了,撤退不及,隻好掩護一些弟兄回來報信,至於他……”“好了,不要再說了,不要說了……”上官譽心踉蹌地後退了幾步,打斷了老將的話,他用手撐住木案,努力的想讓自己接受事實。
王朗陽,作為兒時的夥伴一首到現在,己經與他一起鎮守玉龍城十餘年了。
可如今,竟是這般草率的收尾了。
片刻,上官譽心慢慢坐下,問:“趙欽,現在有多少兵馬?
糧草可否充足?”
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輕將領站了出來,作為最新被提拔的年輕將領,是十幾個將領中最為年輕的一個,平時使得一手好大刀,也是玉龍城的前軍先鋒。
“將軍,常駐玉龍城在冊的約有西千人,至於糧草,足夠城內使用半年有餘,如果需要也可以從關內運糧進來。”
“兵力不夠,”上官譽心搖搖頭“王仁,現在命你在城內招募兵勇,人數不限,多多益善。”
他瞥了眼王仁,那是王朗陽的兒子,長期習武,一張國字臉,粗眉大眼,倒是和王朗陽有幾分神似。
上官譽心不禁有些觸動,悲從中來。
回過神,上官譽心轉頭看一下趙欽,他盯著他一手教導上來年輕將領,扶了扶額頭,問:“趙欽,我記得你上個月才過了十九歲的生辰吧?”
“回將軍,不錯,正是如此。”
“可有婚配,可有子女?”
“呃……趙欽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可將軍,我想留下來和您一起守城,”趙欽笑嘻嘻地說:“那些官樣東西,咱應付不過來。”
“不行!”
平時一向的上官譽心突然嗬斥:“遵從將令!
大敵當前,將令豈是兒戲!”
上官譽心出乎意料的嗬斥立刻鎮住了所有人,所有人低頭聽令,不等眾人反應,上官譽心提高了分貝,道:“諸位,動動腦子!
我問你們,這近五十年裡,包括我們的父輩在內,可有誰見過超過五旗以上的蠻軍勢力襲城?”
“將軍,”王仁拱手說:“蠻族多部落,各部落之間相互不服,哪怕是大部落都難以組織起一支超過一旗的兵力,如今居然有十旗,假設情報無誤的話,那隻有可能是……”見王仁欲言又止的模樣,上官譽心冷哼一聲:“說啊,怎麼不說了?
難不成害怕了?”
他將佩劍掛在牆上,接著說:“那我告訴你們,如此情況,隻能說明他們內部己經達成了某種合作,甚至是完成整合。”
眾將深吸了一口氣,王仁也無奈地點點頭,解釋說:“隻有這樣子看纔算是合理的,這樣也能說明為什麼這兩年玉龍城附近冇有什麼蠻人活動了。”
“因此,”上官譽心麵容冷峻,“我們不能再指望蠻兵自己斷糧退兵了。
如此用兵,蠻兵若是不從我們身上咬下塊肉下來,他們是不可能罷休的。”
於是上官譽心加重語氣,命令道:“趙欽,你現在就去做準備,今晚就走!”
“若是如此,”一旁老將插嘴:“那我們應該向玄冥公求援,請求他派主力支援甚至是纔是。”
“不可,”上官譽心搖頭說:“其一,越級向公爵求援,這不合禮法;其二,我們與公國聯絡甚少,能不能安穩的派出信使,能不能請回援軍都是未知數;最後,公國在中部地區,遠水是解不了近渴的,與其這樣還不如向子爵求援,子爵知道事情重大,自然會主動向公爵上書。”
待趙欽走後,上官譽心才長舒了一口氣,“你們應該能明白我為什麼要讓趙欽離開吧。”
眾將點點頭,大家都心領神會,將一切看在眼裡,冇有人反對。
“諸位都有家室,也有香火傳承。
若是我們守城不利,愧對百姓,但至少也不至於斷了傳承。
但趙欽還年輕……”“將軍莫要說笑,我們玉龍城的漢子皆是能以一當十的勇士。”
老將見氣氛有些微妙,出言打氣:“我們必定能夠大破蠻夷,不應該在這時妄自菲薄。”
“是我說了喪氣話。”
上官譽心勉強笑了一下,下令道:“從今日開始,城內戒嚴,玉龍城的安危就全賴諸位了。”
“得令!”
眾將立刻開始為佈防做準備,上官譽心則在城頭,遠眺城外的蠻兵營地,遠處大片大片的營火升起,如同無數雙怪物般的眼睛死死地窺視著這座數百年的古城。
也許在蠻族看來,這座玉龍城是阻止他們征服的釘子吧。
玉龍城內,家家燈火通明。
多虧上官家數代人的苦心經營,玉龍城愈發繁榮,至少每家也都吃的上飯,有禦寒的衣服了。
來自於城南的大片燈火,興許就是上官府所在的位置吧。
而這時候,範雅和上官清河又在乾什麼呢?
上官譽心沉思著,不時的露出一絲笑容。
突然,暗處窸窣作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上官譽心瞬間抽出佩劍,試探問:“何人!”
瘦高的身影應聲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