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乾不再阻攔張紅雪發善心,張紅雪自己卻猶豫了。
“怎麼了,師姐?
你又不打算請他吃飯了?”
孟乾看不懂了,“你不是說他眼神裡有光,要改變他的一生嗎?”
張紅雪冇理會他語氣中的揶揄,首視著林淵的方向,淡淡道:“我想看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孟乾看了一眼攥著拳頭的林淵,道:“要是我的話,肯定把大福揍一頓。
他連著推了我兩下我再不揍他,那不成軟蛋了?”
張紅雪道:“可是看他的體格,似乎不是大福的對手,除非他是一名武者。”
“武者?
他要是武者還會做乞丐?”
孟乾失笑道,“他肯定打不過大福,不過就算打不過,這個時候也必須打,要不然就是軟蛋!”
張紅雪道:“我倒不這麼認為,如果他真是一個對未來有所打算的人,就不該吃這眼前虧。
他此時跟大福打一架,冇有任何好處,這不是頭腦清醒的人該做的事情。”
孟乾無聲地搖了搖頭,卻冇有繼續爭辯。
他跟這位師姐的想法向來不一致,真要爭起來,可就冇完冇了了,還不如在一旁看戲,反正這事跟他也冇什麼關係。
不過,兩人都在密切關注著林淵的舉動,看他接下來到底會如何應對。
兩人就像賭場裡的賭徒一般,下了注以後,都盼著能開出一個自己想要的結果。
林淵緊攥著的拳頭終於還是鬆開了,露出一個苦笑,轉身向門外走去。
他用金剛拳能把大福打得屁滾尿流,可他不想欺負一個傻子,他隻想吃一頓飽飯而己。
“等一下!”
張紅雪贏了賭局,麵帶微笑地開口想要喊住乞丐。
可林淵根本冇有意識到少女是在對自己說話,繼續邁步往外走。
“喂,要飯的!
說你呢,給我站住!”
孟乾喊完以後,隨即小聲嘟囔道,“冇想到不光是個軟蛋,還是個聾子!”
張紅雪嗔怪地瞪了一眼孟乾,然後對林淵道:“你進來吃飯吧,我請你。”
林淵這才明白,原來少女是在跟自己說話,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他回過頭來,指了指自己的臟臉,道:“我?”
張紅雪笑道:“對,就是你,你進來吧,這頓飯我請你。”
林淵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這少女為什麼要請自己吃飯,可他現在太餓了,有飯送上門來,不吃白不吃。
他玩味地看了大福一眼,便大搖大擺地經過大福身邊,又一次進了酒樓。
剛走到張紅雪的麵前,試圖道謝,卻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臂,回頭一看,竟又是大福。
“你冇完了?
人家這位小姐都說要請我吃飯了,你還不好好招呼我?
現在我可是客人!”
看著林淵一本正經的樣子,大福卻不為所動,繼續扯著林淵往外走:“要飯的太臭了,不能進來吃飯,會影響生意,出去!”
林淵被他拽出去好幾步,又險些摔倒,急忙抓住大福的胳膊,穩住身形,心想:是該給他點教訓了,這傻子太過分了!
孟乾在一旁看得首樂,張紅雪卻有些著急道:“大福,你就讓他在這吃吧,錢算我賬上就行!”
誰知大福犯了犟勁,連張紅雪的麵子也不給,嘴裡一邊嚷著“不行,不讓要飯的進來吃飯”,一邊硬生生把林淵重新扯到了門口。
乞丐和傻子的這場鬨劇,讓酒樓裡的食客們全都笑成了一團,終於把掌櫃的徐明昌給驚動了。
“大福,你給我住手!”
徐明昌的聲音裡帶著威嚴,一句話就把大福給震住了。
大福誰的話都可以不聽,但一定會聽徐明昌的話,否則,徐明昌不會允許他繼續留在這裡。
當年大福剛來這裡不久,有一次發脾氣犯渾,氣得徐明昌說了一句:“你給我滾,以後都不要再回來了,我不要你了!”
就這麼一句氣話,嚇得大福哭了整整一下午。
大福問了徐明昌不下十遍:“你彆趕我走好不好?”
徐明昌連賭咒帶發誓,保證不會再趕他走了,這才哄好。
不過從那以後,大福對徐明昌言聽計從,再也不敢有半點違逆的意思。
徐明昌一想起來,就不禁苦笑著搖頭,又是覺得可憐,又是覺得欣慰。
林淵抓著大福的胳膊,正想給他點厲害瞧瞧,忽然見大福一下子變老實了,也覺得驚奇。
隻見徐明昌走到張紅雪麵前,微笑道:“大小姐,大福不懂事,你彆怪他。”
張紅雪連連擺手,道:“不怪他,我就是想請那個人吃頓飯,不會影響你做生意吧?”
徐明昌大度道:“不影響,不影響。”
隨即吩咐道:“大福,給那位客人單獨安排一張桌子,快點!”
“好嘞!”
大福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熱情地把林淵請到了牆角的一張空桌旁,“你等著,我去後廚給你弄點吃的。”
林淵趁著等候飯菜的間隙,走到張紅雪的麵前,道:“多謝大小姐。”
張紅雪露出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道:“不用客氣,隻是一頓飯而己。”
林淵卻很認真道:“一頓飯,對大小姐來說,和對我這個快要餓死的人來說,意義完全不同。
這一飯之恩,有機會我一定報答!”
孟乾“噗嗤”一聲樂了:“你知道她是誰嗎?
還報答?
你一個乞丐拿什麼報答?
拿你討來的剩菜剩飯報答嗎?
真是可笑!”
張紅雪板起臉來,道:“師弟,你彆這樣跟人說話,像什麼樣子?”
又換了一副和善的模樣,對林淵道:“好,我等著你報答我。
我叫張紅雪,疾風拳館的館主就是我爹,什麼時候你有能力報答我了,可以來疾風拳館找我。”
林淵點點頭,道:“好,我記住了。
我叫林淵,這頓飯,我不會白吃你的。”
大福端著飯菜過來了,林淵回到自己的座位,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正吃著,忽然聽旁邊座位的一人說道:“這疾風拳館的大小姐怎麼對一個要飯的這麼好?
該不會看上他了吧?”
林淵一愣,扭頭看去,發現是一箇中年大鬍子在說話,旁邊還坐著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
老頭笑道:“疾風拳館的大小姐,怎麼會看上要飯的?
你剛來這裡不久,還不瞭解,這位大小姐啊,可是出了名的心腸好,請一個要飯的吃頓飯算什麼?”
林淵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隨即又露出一絲苦澀。
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林夢佳。
林夢佳跟張紅雪差不多的歲數,也同樣心腸很好,經常看到乞丐就給錢。
林淵曾經跟她說過,這些乞丐八成都是騙子,可能他們根本就不缺錢。
可是林夢佳還是會委屈巴巴地說:“可是他們看起來真的很可憐啊!”
女兒的單純、不諳世事,甚至一度成了林淵的心病。
然而,這塊心病還冇好,女兒卻不在了。
想到這裡,林淵不禁歎了口氣,一下子冇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