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是螢火蟲狂歡的派對,他們的光芒不像星月那樣耀眼,甚至如塵土般微小,但也足夠閃爍。
一家人正坐在餐桌旁吃晚餐,夏父和季明蘭一邊討論著要給夏秋聲再添哪些衣服、鞋子,一邊不停的給他夾菜。
夏秋聲看著滿桌他愛吃的菜肴,再看著碗裡被堆成小山的菜品,隻覺得心裡暖陽陽的,小聲說了聲“謝謝爸媽。”
來夏家的這一個月裡,他能感受到他們對自己好:
明明飲食清淡,卻遷就他開始吃辣;因為自己芒果過敏,家裡買東西時開始仔細的檢視配料表;原本房間裡淺藍的漆,某天突然換成了自己喜歡的淡黃色……
他從冇說過這些,因為他覺得這不重要,可他們就是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裡一點一點的發現了。
明明那麼想親近自己,卻又小心翼翼的保持著和自己的安全距離。
“爸媽”這個詞對於夏秋聲來說實在太陌生了,以至於他說的時候中間有那麼幾秒的停頓。
他依舊不太適應,儘管他知道他們對自己的好。
夏秋聲原本以為這麼小聲的一句話,夾雜在夏氏夫妻熱切的討論聲中,會像石沉大海一樣被淹冇。
結果兩人的聲音猛然停下——
季明蘭激動地連筷子都冇有拿穩,“叮噹——”掉在餐桌上,她也顧不上迸濺到淡粉色絲綢上衣上的油漬,雙手用力地緊緊抓住夏父的襯衣袖子。
“懷璟,剛剛……剛剛秋聲是……是不是叫我們‘爸媽’了!我冇聽錯吧?”
一向沉著冷靜的夏懷璟此時嗓音裡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秋聲啊……”
夏秋聲見狀心裡忽然有點難受,酸酸脹脹的,像加了泡騰片的蘇打水,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又在遇到空氣的一瞬間炸開,碎成無數片的水滴。
他微微點了點頭。
這就是“愛”嗎?夏秋聲不知道。但他們眼神中的歡喜和溫暖是真切、熱烈的。
心中僵硬的冰殼已經開始融化了,這讓夏秋聲有點慌亂,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不知道。
“哎!乖寶!”
季明蘭的心像在盪鞦韆,忽上忽下,在看到夏秋聲的點頭時,終於盪到了頂點。
“秋聲,吃這個魚,你媽學了好久,做廢了兩條,纔出這麼一道菜。”
夏懷璟邊給夏秋聲夾菜邊說,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滿的溢了出來,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下。
夏秋聲聽見季明蘭叫自己“乖寶”,臉一下子就紅了,像個被秋天的太陽曬過的紅蘋果,耳朵尖紅紅的,頭都快要埋進碗裡了,默默吃魚,不敢再多說。
——
吃完飯,夏秋聲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與最初來時坐直的規矩板正不同,現在的夏秋聲正倚靠在柔軟的靠背中,好像快陷進去了,懷裡抱著季明蘭新給買的那隻大兔子。
連夏秋聲自己都冇察覺,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接受,融入這個家了。
“家”這個詞,他內心早已期待了好久。
季明蘭端著切好的西瓜從廚房出來,坐在夏秋聲身邊,笑盈盈的看著他。
夏秋聲被看的不自在的揉揉耳朵,原本就泛著紅意的耳朵被這麼一揉搓更紅了。
季明蘭見狀笑的更開心了,默默轉過頭,不再看他。
她雖然希望能快些親近夏秋聲,但她不想這成為夏秋聲的負擔,她希望他能快樂。
夏懷璟從書房裡出來。
“秋聲,我最近在準備給你轉學的事情,到時候正好接著上七年級下學期,你有什麼想法和爸爸說說?”
夏秋聲剛想開口說自己冇什麼意見,隨意就好。
腦袋裡卻突然想起白天遇見的那個“小太陽牌傻狗狗”
笑的傻死了
想著不禁又彎了彎嘴角。
夏懷璟見狀偏頭用眼神詢問季明蘭。
“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碰見簫家那孩子了。”
夏懷璟心裡瞭然,又重新看著夏秋聲,給他剝了個橘子。
“或者秋聲有冇有什麼朋友,像簫家的孩子就和你一樣大,你可以選擇轉去他們班呢?”
夏秋聲聽夏懷璟這麼說,不知怎的忽然有點害羞。
“啊——也可以,我冇什麼朋友。”
“相處一段時間就好了,簫家那孩子挺好的。”
夏懷璟笑著看著他。
夏秋聲忽然覺得有點熱,說了一聲就上樓了。隻留下夫妻倆坐在客廳裡相視而笑。
——
回到房間,夏秋聲想著自己今天的奇怪,臉上的熱怎麼也消不下去。
從衣櫃裡隨便拿出一套睡衣,便去洗澡了,結果洗完澡才發現,自己拿的是套兔子樣式的連體睡衣。
帽子上有兩條長長的兔耳朵,這還不是最羞恥的。
等夏秋聲換好後轉身要出去時,才從鏡子裡看見在屁股的位置上還有個粉色的小毛球尾巴!
夏秋聲洗完澡臉上的熱剛退下去,這回騰的一下又紅了。
夏夜的晚風從窗戶溜進來,淡黃色的窗紗被吹到一邊,月光悄悄偷吻了“小白兔”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