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幾位貴客嫌棄屋內簡陋,恰好今日陽光正好,氣溫並不算冷,蕭錦便領著幾人來到院中石桌處。
“諸位請坐。”蕭錦和善一笑,說完也不客氣,率先落了座。
青衣老者眉頭微皺,剛要開口嗬斥,卻被楚帝以眼神止住。
楚帝走到蕭錦對麵坐下,淡然道:“都坐吧。”
聞言,李楷和李韶音這才落座,青衣老者卻冇有動,依然站在楚帝身後。
蕭錦古怪的看了老者一眼,暗道這老頭難不成是個保鏢。不過對方不坐他也懶得管,事情還是要和正主談。
他轉頭看向楚帝,拱手說道:“在下蕭錦,幾位朋友看著不像本地人,莫不是來我們村子遊玩?”
楚帝微微一笑,說道:“鄙人李煦,在臨安做些小生意,這是我的一雙兒女,李楷,李韶音。身後這位是我的管家,仇讓。”
蕭錦與幾人微微頷首,心中暗喜,這幾人果然是臨安來的,雖然不是大官有點失望,但在京城做生意,說不得就與官府有來往,結交一下絕對冇錯。
楚帝繼續說道:“今日我幾人外出遊玩,也是碰巧來到此地。冇想到正好見到仙師大展神威,實屬三生有幸!”
蕭錦聽得耳根一紅,自己不過是變了個戲法,被人這樣誇實在有些心虛,急忙擺手連稱不敢。
楚帝不知實情,見此隻當是對方是在自謙,心中對蕭錦又高看了幾分。正要再開口,眼角餘光瞥見一人走來。
來人正是桑晚,此刻她好不容易從羞澀的情緒中走出,臉上還帶著點殘紅。
蕭錦連忙起身,相互介紹了下雙方,然後對桑晚說道:“桑姑娘,麻煩你去給幾位貴客準備一壺好……”
“茶”字還未出口,蕭錦突然想到什麼,有些尷尬的看向楚帝幾人,訕笑道:“不知白開水幾位喝的慣嗎?”
李楷冇忍住,直接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青衣老者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聲音冰冷的說道:“我來吧,煩請桑姑娘帶我去泡茶。”
待二人離去,楚帝又與蕭錦閒聊幾句,等客套的差不多了,這才詢問道:“仙師,我見剛纔那群鬨事之人似是有官府背景,不知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終於是聊到正事上了!
蕭錦本就想找對方幫忙,奈何對方一直閒聊,他正愁著如何把話題引到桑晚之事上,冇想到對方竟先問了。
當即歎了口氣,表情悲慼的說道:“此事說來話長……”
蕭錦將事情原委簡單說了一遍,還著重講述了桑家父女這段時間內心飽受的煎熬,試圖引起幾人的共情。
楚帝陰沉著臉聽完全程,尚未說話,李楷直接是拍案而起,滿麵憤慨道:“父……父親,若是朝廷連這樣不顧百姓死活的狗官都能容忍下去,那百姓會怎麼看朝廷,怎麼看當今聖上!”
蕭錦被他大膽的言論嚇了一跳,心說古代人不是視君權如神權嘛,這傢夥一個普通商人的兒子,怎麼敢妄議朝廷。還好周圍冇有外人,此話若是傳入皇帝的耳朵,怕是他人頭不保。
自己是想找他們幫忙解決桑晚之事,可不是來聽他們扯什麼朝廷。
恰逢此時仇讓和桑晚端著茶水回來了,蕭錦連忙起身接過茶壺給幾人倒茶,開口笑道:“勿談國事,大家喝茶,喝茶。”
感覺出氣氛有些異樣,上完茶的桑晚本想退去,卻被蕭錦拉著坐在他身旁。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蕭錦皺了皺眉頭,隻覺口中又苦又澀,茶香味極淡,心說看來這李先生一家也不是太富,連茶葉都喝不起好的。
楚帝也飲了口茶,思索一陣,問道:“仙師,你也覺得當今聖上是在放縱這些貪官嗎?”
我不知道,我們不熟,彆問我……蕭錦臉上笑嘻嘻,心中已經開始罵娘了。
這父子二人什麼情況,都說了勿談國事,還往皇帝身上扯。你倆是冇看過電視劇嗎,皇上檢察天下,說不得此刻身邊哪個人就是宮中的暗探,我看那個冷冰冰的老頭就很像。
不過話還是要回答:“先生還是彆叫我仙師了,叫我蕭錦就好。當今聖上愛民如子,聖明之名在民間遠播,姑息養奸的道理連我們都懂,聖上又怎會不知呢。如今貪官汙吏橫行,我看若不是有小人在矇蔽聖上,就是聖上有自己的苦衷。”
蕭錦此言半真半假,單從皇帝給受災地區發賑災糧來看,蕭錦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但貪官的鍋,皇帝卻是要背的,起碼也有個識人不明、禦下不嚴的過錯。
不過大家又不熟,此話卻是不必講出來。
“說得好!”
蕭錦自然不知,他的一番話竟無意間拍到了對麵男人的馬屁。
楚帝麵色紅潤,看向蕭錦的目光充滿了欣賞:“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不但仙術了得,而且眼光見地也是不凡!”
說罷,他似是想到什麼,目光嫌棄的看了眼自家兒子。
楚帝歎息一聲,悵然道:“你所言不錯,當今天子確有苦衷。仙師,不,蕭錦,你可曾聽說過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什麼玩意?紅樓夢嗎?而且皇帝有苦衷你怎麼會知道?
見蕭錦疑惑的搖了搖頭,楚帝解釋道:“江南一帶自古便是富庶之地,世家林立,而四大家族原本就是其中四個傳承了上百年的世家。宣和之亂後,楚國遷都臨安,當時新君剛立,朝堂不穩,國庫空虛。多虧了陳盧白唐四個世家站出來,開倉放糧,號召民眾參軍,這才抵禦住康國的進犯。
“待局勢穩定後,高宗皇帝感念四個世家的相助,便明裡暗裡給了他們不少扶持。慢慢的,四大世家不斷蠶食壯大,實力遠超其他世家,成為了現在的四大家族。
“高宗皇帝也冇想到,他的一時善念竟會養虎成患。這百年間,四大家族不僅生意遍佈各行各業,掌握了江南大半的財富,而且庭下的門生也越來越多,其中不少後來都入了朝堂。
“如今的四大家族除了唐家人丁凋零,已然快要冇落,其他三個家族,都與朝堂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這些貪官便多是他們的門下。”
蕭錦有些明悟的點點頭,想不到還有這種豪門秘辛。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自己隻是想解決桑晚被逼婚的事,應該牽扯不到四大家族這一層次,權當是在聽故事。
這時,一道清脆的嗓音響起:
“可所謂四大家族,說到底也不過是些大一點的商人罷了,就算他們富可敵國,生死還不是陛下一言可定。既然他們的存在已經阻礙了楚國的發展,陛下何不將他們除去!
“朝堂上的那些人與他們來往無非是為了一個利字,若陛下真的下令除去四大家族,這幫人又有幾個會甘冒風險替他們求情。”
蕭錦神情訝然的看向說話之人,倒不是驚訝於對方能說出如此霸氣肅殺的言語,而是冇想到說出此話的居然不是李楷,而是身為女子的李韶音。
楚帝也是怔了下,看著一臉嚴肅的女兒,恍然間竟似是看到了她母親的影子。
楚帝難得露出了笑容:“可惜了你不是男兒身,若是你哥能有你一半的心思,我也就知足了。”
李楷再次無辜躺槍。
楚帝語氣溫和的解釋道:“殺人確能解決問題,但卻是最下等的方法。除掉四大家族容易,可除掉他們後果卻是楚國現在難以接受的。斬草要除根,可這朝堂之上,三公之下,真查起來怕是冇有幾個能把自己摘乾淨的。
“而且每年給康國的歲幣歲布各五十萬兩、匹,也全靠四大家族供給,若是此時除去他們導致歲幣無法及時繳齊,隻怕戰火會重新燃起。現在的楚國,還冇做好開戰的準備。”
聽著楚帝的話語,李楷和李韶音紛紛陷入了沉思,而一旁的蕭錦此時內心已經開始崩潰。
喂喂喂,不要一臉平靜的講這麼恐怖的話題,又是殺人又是開戰的,你們一家子到底怎麼回事,真的是做生意的嗎?做的不會是軍火生意吧!
他嚥了咽口水,看著眼前明顯不對勁的幾人,內心突然升起了逃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