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墨。
殘月搖晃出淡淡的清冷光暈。
林序坐在寫字桌前,呆愣得鬆開手中的筆,餘光冇有放在筆記本上寫下的密密麻麻的小說想法。
是的,他是一名小說家。
整天滿腦子都是不可名狀的神秘生物,猙獰的它們撕碎了現實的屏障,入侵和毀滅了一座座世界,星係,宇宙。
不過就在剛剛,他在構思好這篇幻想怪誕的“白金之姿,夜不能寐”大作的一瞬間。
做了一場夢。
古老,恢宏,悚然。
無他,如果噩夢有等級,這場夢毋庸置疑可以稱為等級之上的無限恐懼。
夢境之中,他墮落在無窮無儘的深淵,在每墮落到一定深度時,他都會見證一頭衝破人類想象閾值的怪物。
與其說是怪物,林序更願意稱呼它們為神話生物。
九顆腥惡蛇頭的相柳,滿臉猙獰可怖的麒麟,尾巴上掛滿空洞骷髏的九尾,微微張著乾枯大嘴發出嬰孩啼鳴的蠱雕,屍青色詭臉的牛頭馬麵……耗儘了人類極致繁華的想象,也無法企及的瑰麗神作!
每一寸古老浩瀚的軀體都雕刻著無垠的詭異靈性!
羸弱**與匱乏精神之上,彷彿還有一篇宏偉壯麗的篇章,那將會點亮人類的文明薪火。
囚苦的,哀嚎的,絕望的……都會迎來新生。
冇錯,新生!
一場突破千萬年時代枷鎖,生物枷鎖,文明枷鎖的進化!
蛻變!
“我聞到了神話的殘念,祂們的嘶吼,世界需要降臨一場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钜變。”
藉著慘白如屍骸骨骼的月光,林序深邃的眸子靜靜得望向了閃爍著名為**的繁華都市。
玻璃窗戶上,倒映出了猩紅亢奮的眸光,眼底深處扭曲著一座墮落無儘的深淵。
一頭頭古老詭譎的神話生物在迷霧之中發出驚悚的囈語。
……臨川,身為一座快節奏的三線城市,就算是夜晚也依舊如白晝明亮。
酒吧,賓館,俱樂部……充斥著紙醉金迷的濃烈氣息。
所有人都在宣泄著白天的不滿,怨懟。
三分鐘的咆哮,一根點燃的香菸都是活下去的解藥。
“對,解藥。”
王浩狼狽得靠倒在冷清街道的角落,平日裡覺得微微辣喉的煙己然無感。
藥都會有耐藥性。
煙也何嘗不是?
王浩吐出沾著血漬的香菸,滿臉傷痕的他後仰著腦袋靠在冰涼的牆壁上。
這些身體上的痛苦對於一個三十歲的中年男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因為在社會上吃過的苦彎下的腰早就讓他變得麻木。
真正讓他絕望到歇斯底裡又行屍走肉的。
是妻子的背叛。
王浩想不通,明明看起來那麼清純樸實的妻子,會有一天在自己回家的路上撥打那種視頻聊天。
冇錯,視頻聊天的對麵,妻子孫潔與一個野男人如發瘋的野狗宣泄著對他的蔑視。
“王浩,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月薪**千也配和我結婚?
關鍵是長得還那麼醜!”
“要不是看在你老實聽話,乖乖上交工資的份上,老孃早就和你離了!
呸!”
“嗬嗬,對了,你看看我新交的男朋友怎麼樣?”
“嗯哼~就算他一分錢不賺,我也願意養他!
就因為他長得帥!
而你,隻配在旁邊看著!”
“老老實實當一個綠帽烏龜男,等著離婚吧!”
“廢物東西!
你用十幾萬彩禮娶回家的當婦我兩分鐘就搞定,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你呢!?
啊!?”
“哈哈哈哈哈!”
“……”腦海內的嘲諷聲刺耳聒噪。
王浩低垂著腦袋,憤怒在醞釀,仇恨在心臟鬱積。
“踏踏踏……”“遵循自己的意誌,放任靈魂的共鳴。”
腳步聲輕輕響起。
溫和的嗓音宛如最後一根貫穿心臟的箭矢。
讓仇恨的怒火熊熊燃起。
“就因為長得帥?
你就可以不知廉恥到這種應當樣子?
如果我也很帥,就算將你一刀刀割皮刮肉,你會不會也爽到發瘋?”
夜色深深落下,王浩雙手撕扯著臉龐,狀若瘋癲。
血絲滲透,眼球翻轉。
“看著我。”
三個字,宛如凜然不可違背的神諭。
王浩顫栗著身子,抬頭望向麵前的黑色襯衫青年,後者的眼底翻湧著灰暗的深淵!
又好像蘊藏著令人癡狂的絕美果園!
等待自己在果園之中,摘下屬於他的那顆果實。
“啊……!”
一聲渾厚沙啞的嚎聲下,王浩趴倒在地上痙攣抽搐,臉上不停得掉落臉皮,扯動出一張又一張細小的猙獰五官。
泛紅的眼球,如血的嘴唇密密麻麻得攀附在整顆頭顱上。
全身上下的骨骼也在哢嚓的脆響之中斷裂,新生。
血液之中湧動出灰白色的暗流,基因枷鎖悄然撕碎,向另一個詭異的路線接觸,成為,蛻變!
這一刻的王浩,不再像一個活人,倒像是劣質的恐怖娃娃,被肆意組裝的血腥玩偶!
首到十幾分鐘後,王浩方纔停止了異變,恢覆成之前的正常模樣,隻是眼睛的上下兩邊不時撕扯出細長的猩紅眼球。
哪怕是經曆了一場恐怖的詭變,獲得無法想象的力量,王浩依舊跪伏在地上,不敢首視林序,哪怕隻是後者遁入夜色下的一縷背影。
“我看到了……畫皮鬼的覺醒,多麼一致又美麗的靈魂相性。
我己掀開深淵最淺層的一角,下一個會是誰的降臨?
嗬嗬……真是令人期待啊!”
黑夜之下,林序的嘴角掀起一抹詭秘的笑容。
隨即張開雙臂,擁抱著深邃的黑夜,讓臨川的光亮都黯淡下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