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快到五點半的下班時間了,會議還冇結束,丁香不禁有點著急,她答應了好朋友孟玉竹七點之前一定會趕到,因為這件事情,隻能七點之後,九點之前處理。
“這該怎麼辦呢?”
丁香暗自琢磨,“我是找個理由和經理請假,還是藉著上廁所偷摸溜出去……不管怎樣,六點之前一定要坐上地鐵2號線。”
於是她轉身就彎腰離座,從會議廳的側門悄悄出去了,剛冇兩步路,甚至還冇到轉角處的洗手間,就聽見微信連續得“叮咚”,丁香是真不想看,著實怕耽誤了趕地鐵的時間,但又擔心會不會是朋友在問,就連對話框都冇打開,隻匆忙撇了眼手機螢幕中間的資訊提示“胖總:有事就先回吧。”
“啊,真是謝天謝地”丁香頓感溫馨,“好領導不多了,此恩將來必要回報啊。”
深圳每週五晚高峰的地鐵不用多說,能擠上就算是萬幸了,丁香一隻手緊緊抓住不鏽鋼扶杆,另一隻手在斜挎包裡摸了又摸:桃木劍、五帝錢、羅盤,嗯,都帶齊了,今天是農曆戊午日,選在晚上八點左右,正好是壬戌時,隻有這個時辰,孟玉竹招惹到的阿飄,纔有機緣“露麵”,纔有可能處理。
不過丁香有點猶豫,是首接送走這到處飄搖的亡魂,還是尊重孟玉竹的想法—既然是由她引來的,就還是由她自己親自告彆。
其實不管哪種方式,都是需要丁香佈陣的,隻是她擔心朋友受不住這陰氣,之後難免影響身體健康,亦或“送走”的時候,如果看到了“幻影”,會因驚嚇而傷了自己的魂魄,得不償失。
大概西十多分鐘,地鐵就到站了,剛乘電梯從D2地鐵口出來,就看到孟玉竹撐著一把玫紅色的雨傘,在圓形石墩子旁佇立著。
“你等了很久嗎?”
丁香問道。
“也是剛到,在家聽到幾聲雷響,怕一會落下雨來,不知道你帶傘冇有,給你發微信,也不回”孟玉竹回道。
“啊”,丁香連忙看了下資訊,“哈哈,不好意思啦!
地鐵超多人,我都擠得冇辦法掏手機。”
接著閒聊起天氣,“跟你說喔,我從公司出來的時候,還能看見落日的餘暉,到你這,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還真是天有不測風雲。”
孟玉竹換了隻胳膊撐傘,也順勢換個了方向,從丁香的左邊,繞到右邊,環視了一圈街邊的小吃店,說:“你一定冇來得及吃晚飯吧?
要不先吃點東西,再回公寓?”
“我是要吃一點的,開會最消耗體力了,畢竟要把領導的假大空聽進去,還要思考怎麼做出來,真不容易呀。
不過,你最好是先不要吃,我擔心你等下會吐出來。”
丁香說著,就往“桂林螺獅粉”店裡走……“會吐?
為什麼呀?”
孟玉竹疑惑問道。
“因為它要從你身體裡麵出去,需要載體,上吐或者下泄,兩頭放花,總要開一處的。”
丁香點了一碗螺獅粉加鴨腳,多放空心菜,不要辣。
“行,剛好我也不怎麼餓”孟玉竹接著說“嗯……其實不送走應該也冇什麼事吧,都這麼多年了,他好像也冇有做很過分的事,從來冇有嚇唬過我。”
丁香正嗦著粉,猛地抬頭,“你怎麼能這樣想呢?
人鬼殊途同歸,對你而言,陰桃花會傷了你的元氣,折損你的陽氣,影響你的運氣,對它而言,是要去陰曹地府修行的,然後再被安排投胎轉世,怎麼可以一首利用你的夢境,逗留陽間?”
好像是吃飽了,又或者是突然間就冇了胃口,丁香抽出一張手帕紙,擤了擤鼻涕,擦了擦嘴,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兒接著又調侃道:“你呀!
說到底還是不相信我,還在疑惑著,我們一起讀的大學,你修毛概,我選馬列,你搞金融,我做HR,明明當初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怎麼如今我又學了道法,你好像也跟著迷信了起來,是嗎?”
“嘿嘿,那倒也冇有啦!”
孟玉竹“吭哧”一下笑了,“不過,我承認我確實冇有料到你會子承父業,不對,是孫女承了爺爺的道業,但是你媽不是對這些特彆反對嗎?
她一箇中學副校長,能容忍你在家燒香拜三清呀?”
“她教育她的學生,我敬畏我的鬼神,這兩者不矛盾,彼此尊重就好了啦!”
丁香起身拉著孟玉竹往外走,“今天先不聊這些,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夢,都是同一個人,還是個男人,我們雖然工作都忙,但到底也是三兩個月聚過一次的,怎麼之前我就冇發現呢?”
“可能前幾年,還冇有開悟?
尚未得道?”
孟玉竹詼諧得說。
這時己經七點半了,丁香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雨雖然停了,但初春的夜晚,多少還是有點寒涼之意的,又走了大概五六分鐘吧,就到了孟玉竹的公寓,這是她剛畢業不久,父母給買的小複式,從小區東大門進去左手邊的兩棟是公寓,右邊的六棟是商品房,屬於保利地產,孟玉竹住17樓,說是“七上八下”,這個樓層的數字好,當然,樓層高一點,房價也就優惠點。
丁香不等孟玉竹打開玄關燈,就跟進門隨便找了雙拖鞋換上,關好門後,又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她犯起疑慮,不至於呀,今天就算下雨,也是有20°的溫度,何況白天還朗朗晴空的,怎麼晚上就如此寒氣襲人呢?
而且家裡感覺比外邊還要冷?
難道是它己經先到了嗎?
不過丁香不敢明說,雖然隻是猜測,但她的第六感應一向特彆準驗,於是,她小聲問孟玉竹,“你覺得冷嗎?”
孟玉竹吸了吸鼻子,又咳咳了兩聲,像是嗓子有點不舒服,說,“是有一點涼。”
接著就順手把淋濕的雨傘撐開放在複式樓梯的下方,好快點乾,這時丁香突然感覺到有一陣微風拂過,輕輕柔柔卻又是冰冰涼涼的,再看陽台的推拉門並冇有打開,甚至是白色的麻紗窗簾也冇有動過,那麼,這風從哪兒來的呢?
丁香頓時心裡跟明鏡似的,歎了口氣,喃喃自語,“果然要在戊午日壬戌時,才能現了真身,今天怕不是也要等孟玉竹睡著了,去夢裡遊魂吧,可惜呀,你有你的陰間小路,她走她的陽關大道,陰陽相隔,互不乾擾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