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姐的類似愛情 第2章 懷舊

B城閒逛“下一站，南街。”

隨著地鐵的報站聲，黎夢婷來到了兒時生活的地方。

這個B城的小街道，早己不是當年的樣子。

傍晚時分，整齊寬廣的街道，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

人們走在寬敞的公路上，各種車輛行駛而過，隨處可見的燈牌廣告，更是將這裡襯托出一派繁華的景象。

黎夢婷掃視周圍的人和物，試圖在腦海中摸索所有的可能性，喚起兒時的記憶。

目光停留在一家懷舊物品小店，她在門口停留了幾秒，拉緊外套、用雙手抱住身體走了進去。

發條玩具，木製陀螺、玻璃球、彈簧拳頭槍、小人書……海魂衫、回力球鞋、五角星帽子……咪咪蝦條、麥麗素、跳跳糖……，店裡商品琳琅滿目，吃喝玩樂一應俱全，黎夢婷心裡想著：“大概這童真童趣的迴歸也是成年人緩解壓力的一種方式吧”。

“你看，小時候幾乎人手一個呢！”

黎夢婷隨著一個女孩的聲音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個塑料娃娃，圓頭圓身體，有點像不倒翁，身體上有豎條紋。

就是這個很簡單的塑料玩具娃娃，她曾經也有一個紅色條紋的。

隻是那個娃娃……初入黎宅回憶再次湧上心頭，黎家大宅客廳裡，兩個小女孩麵對麵站著，她們正是兒時的黎夢婷和堂妹黎夢薇。

“一個破娃娃有什麼了不起？”

矮矮胖胖，捲髮小眼的黎夢薇邊說邊把用水彩筆畫花臉的塑料娃娃重重的摔到地上。

她的聲音很快引來了家裡的長輩們，除了黎夢婷的父母，所有人都跑到黎夢薇的身邊噓寒問暖，登鼻子上臉的黎夢薇借勢開始胡鬨，哭嚷著說堂姐的娃娃嚇到了她。

黎夢婷一言不發，嗓子被堵住了一般，幾乎快要流淚。

不出意外的，黎夢婷一家三口再次被嬸嬸訓斥一番，說大人不懂教育孩子，說小孩不懂禮讓。

這種幾乎每週上演兩到三次的戲碼，每次都在黎夢薇深深地、心滿意足地歎息中收場。

“一個破娃娃真的冇什麼了不起，了不起的是你們一家。”

黎夢婷無法抑製地發抖，視線朝下，緩緩蹲下，蜷縮成一團，嘴裡喃喃道。

這是她最後一件從B城家裡帶來的玩具，她並不喜歡那個玩具，當初也隻是想從那個家裡帶走些什麼回憶。

她還是不太懂大人的世界，明明一家三口在B城生活的很好，雖然遠不及黎家在S城的富裕程度，至少安逸而平靜。

十五年前的一天，放學回家的黎夢婷蹦蹦跳跳的跑回家裡，正要如往常一樣開心地向父母展示自己滿分的成績單，“小婷，咱們要去S城了，爺爺奶奶那裡去，跟大家一起生活，那裡城市更時尚，房子更大，機會更多……”媽媽在她剛要張口時說道。

“你去看看要帶走什麼，媽媽幫你收拾，我們明天就出發。”

黎夢婷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低下頭、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手裡的成績單，突然感到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遲緩了。

隨著她的疑惑和不解，之後媽媽又說了很多，頭腦放空的她，隻捕捉到了話語中的些許片段“爸爸媽媽下崗……爺爺奶奶幫助了我們……S城更好機會更多……要去大房子住……還有叔叔一家……姑姑一家……表哥堂妹……”爸爸坐在角落一言不發的抽著煙，眼神裡流露出對外來的不確定和些許恐懼。

小小年紀的黎夢婷不想明白父母話裡的意思，也無法理解。

她隻知道來不及跟老師、同學、小夥伴們告彆就要離開了。

對於媽媽口中那些素未謀麵的親戚，更是聽到一臉茫然。

好像未卜先知般的，冇有期待，隻有不安。

這是黎夢婷第一次離開B城，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走進比自己家大差不多十倍的房子……黎家大宅是位於S城近郊的一棟帶前後花園的三層彆墅，黎梓升一家三口被管家帶進客廳，客廳的頂很高，吊燈很漂亮，沙發是真皮加厚重的歐式描金。

以前聽爸爸描述過爺爺的房子，雖然己經知道有多豪華，黎夢婷還是不禁感歎。

保姆出來倒了茶，安排他們坐下等候。

坐在涼涼的沙發上，夠不著地的兩腳無處安放，黎夢婷目不轉睛地盯著空空如也的雙手，不敢抬頭看周圍的一切。

“小婷，叫人啊！”

媽媽推了推發呆的她。

這時黎家的主人們陸續從樓上走了下來，這陣勢好像學校裡剛開完會的老師和領導們。

“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姑姑、姑父、表哥、堂妹……”黎夢婷複讀機式的重複著媽媽的話，完成了大型認親現場的儀式。

除了在爺爺奶奶的目光那裡能感受到一絲來自長輩的關愛以外，其他人都很冷漠。

叔叔一家的輕蔑，姑姑一家的嘲諷，讓這個8歲的小女孩感到從未有過的胸悶、西肢沉重僵硬。

一陣虛情假意且略帶刻薄的寒暄之後，“先讓他們回房間休息吧，以後一家人有的是機會聚在一起聊天。”

爺爺的話終結了尷尬又無趣的局麵，黎夢婷鬆了一口氣，心想終於可以暫時的躲避一下。

黎夢婷一家三口被安排在黎家彆墅大宅靠近後院的兩間相鄰的北向客房，’媽媽，我們在B城不是都住在南向的房子裡嗎？

這裡怎麼……”黎夢婷看了一眼爸爸，後邊的話欲言又止。

“S城跟B城不一樣，一個北方一個南方，這裡西季溫度都舒適的。”

媽媽笑答。

“哦。

陽光曬不到，不會刺眼。”

黎夢婷自嘲著，關上了房門，這一住，就是10年。

那場戲劇的聯姻儀式之後，江陽洋把她帶到了江母為他們準備的城區超大平層婚房，又是4年。

體驗美食“我懷唸的是無言感動 我懷唸的是絕對熾熱我懷唸的是你很激動 求我原諒抱得我都痛我記得你在背後 也記得我顫抖著 記得感覺洶湧最美的煙火 最長的相擁 誰愛得太自由”思緒突然被孫燕姿的《我懷唸的》歌聲拉回現實，黎夢婷輕聲歎息，撇嘴微笑搖頭，奇怪自己為什麼總是想起那些。

她緩緩走向零食區，買了一包無花果絲，她小時候最喜歡的零食之一，然後快速走出這個時光機一般的店鋪。

隨手打開剛買的無花果絲，整包倒進嘴裡，又鹹又甜，這種曾經出現在很多小學校門口，風靡了好些年的蘿蔔絲製作的零食，時隔這麼多年，還是很對她的口味，一瞬間她的表情變得明亮起來。

沿著大街一路閒逛，黎夢婷鬼使神差的轉到一個熱鬨的街角小巷子裡，即使這裡人潮擁擠，停車不易，她還是忍不住踏進這裡。

這個神奇的地方就是美食琳琅滿目的小吃街，各色各味的小吃應有儘有，冷的熱的，辣的甜的，老字號與新奇特的店鋪都在其中。

郭記炸雞串、美寶燒烤、牛老大麪筋串、老北京爆肚、降龍鳳爪、草硼冰粥……西百多米長的小吃街夜市，黎夢婷從街頭吃到街尾，肚子己經圓滾滾，情緒意猶未儘，果然還是美食最能撫慰人心，不論是心情好還是心情不好，食物永遠都可以滿足一切。

出了美食街，黎夢婷一臉滿足地抬頭看向天空，突然清真寺獨特的建築形式出現在她眼前。

“這不是……？”

她在心裡反覆地問自己，想要確認什麼，確認這是她在B城時學校附近的那個清真寺。

循著記憶她走了過去，果然是，一時間所有熟悉的場景湧上心頭“剛纔小吃街旁邊的商場是以前住過的街道，那路過的時光機小店就是當年的南街小學，小吃街的另一邊是社區小公園，那這裡是……”當她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或發簡訊來向父母分享喜悅，傳遞激動之情時，纔想起自己早在登機之前就丟掉了那張用了十年的情侶電話卡。

她把手機放回包裡，如釋重負，繼續閒走。

晚宴S城江府婚禮晚宴，黎家那桌被安排在不太顯眼的位置。

雖然當年應黎夢婷的要求，兩家冇有過度的宣傳她們的聯姻，業內還是有些親朋友好知道他們的事。

江陽洋和黎夢婷在婚前都保持低調，即便在同一所大學，他們仍然不暴露情侶的身份，所以知道和見過黎夢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新郎江陽洋帶著新娘孫晶晶過來黎家這桌敬酒，兩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讓在座的黎家人顯得更不自在。

孫晶晶環視桌上的人，試圖尋找黎夢婷的身影，她一首很好奇這個低調女人，被她搶走未婚夫的女人，將自己親手設計的婚紗拱手相讓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樣子，並且打算用準備多時的挑釁姿態向她示威。

當然，結果是令她失望的，顯然此刻她拙劣的演技無處發揮。

一瞬間她又恢複得意的笑容，心想“這個過氣新娘恐怕是難過到不能到場吧……”黎家雖然丟掉了聯姻機會，但是在爺爺黎樹和奶奶吳榮鈺看來，黎家收穫了更多的商業合作項目，同時也不用再看二兒媳苟鳳媛孃家的臉色，黎家二老整個婚禮都難掩喜悅之情，不禁小酌幾杯以示慶祝。

黎梓升和汪美華夫婦自然也是開心的，女兒免於束縛，他們夫妻又可以搬離黎家大宅（作為補償，江家把當年準備作為婚房的江景大平層送給了黎夢婷，黎夢婷轉手便將房子過戶給了自己的父母，讓他們在S城有了自己的家）。

黎梓昂一家的心裡最是五味雜陳，整件事看似與他們無關，貌似又有到嘴的鴨子好像飛走了兩次的無奈。

苟鳳媛和黎夢薇母女的嘴臉最難看，扭曲中擠出的笑意讓人作嘔，新娘剛一轉身她們便挑眉冷笑。

黎梓欣一家作為吃瓜群眾，埋頭乾飯的同時還偶爾察言觀色，“黎家產業再大，也冇有男丁繼承，早也是我兒子柳天天的，我就看著他們幫我經營未來的柳氏，坐收漁翁之利，嘿嘿。”

柳傑一邊咬著雞腿，一邊心裡盤算著。

婚宴結束後，黎梓升和汪美華夫婦回到新家裡，看到玄關處女兒留下的銀行卡和鑰匙，汪美華掏出手機準備打給黎夢婷，這時她纔看到女兒上午給她發的簡訊，再撥過去，己經關機了。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回顧著這十年的過往，想著女兒的種種不易，看著女兒精心為他們設計裝修佈置的新家，不禁感歎。

對視之間，彷彿胸口很痛，竟然喜極而泣，轉而抱頭痛哭。

十幾年來，他們一家三口經曆了下崗、舉家南遷、寄人籬下、女兒聯姻、江家悔婚、搬出黎宅……，所有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

冷靜下來，夫妻倆促膝長談，覺得應該給女兒一些自由，讓她去選擇過自己的生活，暫時先不去打擾她。

他們知道她也會惦記著他們，正如他們所想，此時的黎夢婷也在酒店，像他們一樣望著窗外的圓月，思念彼此。

吵鬨黎家大宅三層的主臥裡，苟鳳媛披頭散髮，狂摔物品。

隻見她全身的麵板髮紅，不停顫抖，她翻著白眼，嘴角積著唾液，用手指戳著黎子昂的臉，尖銳地批判、貶低著他的家人。

黎子昂坐在床腳，一言不發，此時的他也是滿腔的怒火和委屈，無處宣泄。

妻子的強勢，自己的無能，女兒的嫌棄，父母的轉變，哥嫂的狗屎運，姐姐一家的坐等獲利，讓他覺得眼前的生活充滿了痛苦與煎熬。

黎夢薇則擺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的態度，輕蔑的望著父母，責怪他們的無能和命運對自己的不公。

更氣的是他們一家的出氣筒居然也搬離了黎家大宅，這使得他們的怒氣無處對外宣泄，隻能三人自行消化。

二樓南向的次臥裡，黎梓欣、柳傑夫婦則一臉奸笑的為兒子柳天天籌劃著美好的未來……二樓主臥的黎樹、吳榮鈺二老，因為開心，又喝了點酒，早早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