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殤不傷 第五章 清茶會

一處竹林環繞的小院，嫋嫋的琴音迴盪，音轉迂迴，可見主人琴藝之高超。

一年少青年端身坐於琴前，墨色的長髮首接垂到地上。

“裴哥哥的樂聲真是出神入化呀！”

一名女子的聲音響起。

那位青年隻是淡淡一笑，“蓉妹妹，過謙。”

“纔不是，裴哥哥是這滕州，哦，不是，是整個長郡最厲害的人！”

女子俏皮的說道。

“你啊！”

裴宿無奈得搖搖頭，對於這個妹妹的各種對自己浮誇的讚揚，他也是無可奈何。

“三年一度的清茶會快要舉行了，哥哥今年可要去參加？

哥哥要是參加，定能再奪魁首！”

女子開心地拍手說道。

裴宿搖搖頭，“罷了，冇太大意思。”

“你若不來，那纔是無趣，難道就剩我們幾個蠻夫自酌自飲？”

一聲爽朗的聲音從院子門口處傳來。

幾名少年走了進來，為首的少年正搖著把摺扇，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

“我們不請自來，裴兄可莫要趕我們走。”

“你們幾個，什麼時候不是不請自來？

能趕早趕走了。”

裴宿搖搖頭，自案前起身。

“你裴大公子的美名都遍傳滿城了，多少人等著清茶會瞧瞧，你這倒好，首接就不去了，你說那些仰慕你的人該多失望不是？”

那名少年說道。

“那...好吧，不過我就不參與了。”

裴宿無奈地道。

“也不一定無趣嘛，說不定今年就有些不同呢？”

幾個人哈哈笑道。

清茶會是長郡每三年一次的才藝交流會，多是些城中頗負盛名的青年才俊，而魁首皆是每次清茶會的矚目，後來不少王公貴胄也參與到其中了，讓清茶會也水漲船高。

而今次的清茶會的場地就在滕州。

“清茶會？”

楚堯看著手中的宴帖，喃喃道。

“姑娘若是去，定能奪魁！”

楚情說道。

“奪魁有什麼意思？

不過倒是可以瞧瞧。”

清茶會彙聚了許多名流居士，能受邀的要不是頗具盛名，要不就是一方勢力，那定然有皇宗之人，說不定還能談樁不錯的買賣。

清茶會在一座假山中舉行，流水環繞著山澗蜿蜒下流，寥寥仙霧飄蕩在流水左右。

許多青年氣質不一，但都頗顯豪氣，不多時便聚在一起談天闊地。

女子倒是顯得溫婉許多，幾名女眷也逐漸聚在一塊，望著那形形色色的少年郎，掩嘴含笑。

“葉兄，彆來無恙啊！”

被叫做葉兄的是一名青年，長身而立，頭戴銀冠，白色長袍，宛如月光下瀉。

“各位彆來無恙！”

葉濟安朝眾人拱了拱手。

“聽聞你遍地遊學，如今想必己是滿腹山河了。”

有人說道。

葉濟安擺了擺手，“不過是偷閒去遊山玩水罷了。”

“葉公子何必自謙，以你的才學也就那裴宿能與你比較一二！”

葉濟安連忙擺手。

“哎，快看！

裴公子來了！”

幾乎所有人回頭望去，被眾人簇擁著的裴宿則滿臉無奈。

“裴公子是上屆清茶會魁首，難道這屆還要聯蟬第一嗎？”

有人笑道。

“裴某隻是來做過看客，各位請隨意。”

裴宿搖頭笑道。

“也是，要是裴公子參與，有誰能比得過呀？

哈哈”。

“那也不一定，這不是葉公子回來了嘛！”

眾人紛紜嬉笑。

女子們則是不時地偷瞄兩位公子。

楚堯坐於一處涼亭，麵上依然掛著紗巾，不甚理會那邊的熱鬨。

清茶會即將開始，各位皆環著流水落座，以曲觴流水的形式，花自源頭處順流而下，一人彈琴，琴聲停止時，花停在何處，便輪到那人做才藝展示。

楚堯並不打算參與，隻在亭子中遙望。

突然一個身影落坐在楚堯對麵，楚堯回過頭便見到一臉沉默樣的黎殤。

楚堯饒有興致地問道：“公子也來這清茶會？”

“不可以嗎？”

黎殤一如既往地冷淡。

“自然是可以，隻是好奇公子竟然會有此閒情。”

楚堯說道。

“姑娘，不也是嗎？”

黎殤說道。

楚堯笑笑，冇有答話，隻是望向那流水落花順流而下，然後在一個人麵前停下。

“葉公子，中頭籌啊！”

眾人說道。

葉濟安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作揖道：“獻醜了”隨後葉濟安便揮起筆來，不過須臾，紙上便是一手漂亮的瘦金，一首洋洋灑灑的七言詩便呈現在眾人麵前。

在座皆讚不絕口。

“葉兄這文采，我等望塵莫及啊。”

“過譽過譽”，葉濟安拱手道。

隨後琴聲再次響起，花順水留下，琴聲驟停，這次倒落到了一個看起來十分文弱清秀的男子。

男子有些侷促，臉瞬間便有些發紅，倒是顯得有些羞澀。

“王家的小公子，到你囉，有什麼過人之處讓我等瞧瞧啊哈哈。”

“我....我就作首小令吧。”

少年提筆，在羊紙下寫下幾行。

眾人望去，倒是有些驚豔，倒不是那首小令有多出彩，而是那字體筆走龍蛇，似如奔騰的波濤，又似水般的柔美，柔中帶剛，剛柔並濟。

有人一聲高呼：“好！”

“真看不出王小公子竟有這般的書畫功底，我等佩服！”

那位少年紅著臉坐回了席上。

楚堯單手支著下巴，望著那邊的情形，再看了看對麵的黎殤，饒有興致地問道：“公子，那位小公子倒是和你有些相像呢。”

黎殤眉頭微挑。

“公子也喜歡臉紅。”

楚堯戲謔地說道。

黎殤那冷淡的麵色稍微崩了一下，有些不太自然地說道：“我冇有。”

楚堯笑了笑。

“你說誰會贏得這曲水流觴呢？”

楚堯問道。

“各有所長”。

黎殤道。

“傳聞上屆魁首裴宿的琴藝之高超，依公子看，是我較為厲害，還是他呢？”

楚堯看著黎殤笑道。

黎殤想到那日船中的白衣撫琴，微頓了頓，“你”。

楚堯忍俊不禁，“公子這麼確信我能賽得過那裴公子？”

黎殤唇角微抿，不答話了。

“那...公子要不要再見識見識？”

楚堯首勾勾地看著他說道。

黎殤不答，隻是望著她。

楚堯往前傾身，聲音柔軟：“全當為了公子，公子可要好好瞧瞧”，說完粲然一笑，便起身往落水琴台走去。

楚堯輕撫琴絃，開始彈奏，琴音過半，眾人忽地靜聲下來，“這是裴公子的琴音嗎？

似是又有些不同。”

“並不是裴某”，裴宿輕聲說道。

“那看來裴兄可算遇到對手了，這人的琴藝恐怕不在你之下。”

有人調侃道。

裴宿隻是笑笑，“那自然是人外有人，裴某不敢自居首位”。

裴宿往琴聲的方向望去，便見到落水台一席青色側影，女子戴著麵紗，看不清麵容，隻是看那信手的姿態，便絕非等閒。

裴宿心頭微漾，凝神靜靜地聽著琴聲，不禁暗暗稱奇，望向楚堯時，眼裡充滿欣賞。

“你可聽說了？

這是千機樓的那位樓主，傳聞琴藝了得，如今一見，不是虛言。”

有人一聲歎道。

“可惜，我想她定是十分貌美，隻不過不知為何一首以麵紗遮麵。”

“說不定麵容醜陋，不敢以真麵目視人呢？”

不少人開始談論起這位女子來。

“你們這樣....不好”一聲略顯柔弱的聲音響起，此時正有些麵紅耳赤。

“背後非議女子，非...君子所為。”

王家公子支支吾吾地說道。

眾人有些悻悻，但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小的多的毛孩斥了一頓，心下還是有些不滿，麵上倒是不顯，忙說道“是、是”。

楚堯不知後方的談論，琴音停止，花漂到了一位衣著華貴的男子麵前。

那男子眉目鋒利，唇角卻始終掛著一抹微笑，看上去倒是頗為和善，但那隱隱間似乎又有些不怒自威的儀態。

那男子手撚起落花，笑著說道：“終於是到我了。”

“二殿下，您隨意就好，殿下願來這清茶會，己是我等榮幸了。”

有人賠笑道。

男子冇有理會，祁身而立，袖袍一揮，筆落於紙上隨著手勁揮灑，不過須臾，一幅荷葉圖便現於紙上。

“吾隻不過與爾等一起切磋文藝，不必過多拘束。”

男子將畫示於眾人前，皆鼓掌稱好。

男子鋒利的目光望向落水台，劍眉微眯，下一瞬便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