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是盲人!”
林婉清瞬間被這一落差感包圍,這一雙本該迸射出光芒的明眸,此時卻黯淡無光。
“未曾被染指,甚好!”
姬重華首立起身子,突然用手放在眼處,驚叫道:“啊!
我的束帶!
三七!
你人呢?!”
“在呢在呢,館主,給,您的束帶。”
隻見剛剛去通報的小廝又匆匆忙忙地奔來,抬手遞給她一條白色的絲帶,“還有,小的是黃芪,三七被您攆出去買酒了,您又忘了?”
姬重華隨意將束帶綁在眼睛上,轉身不知從何處摸來一根竹竿,“我能忘嗎?
聒噪!”
而後敲敲打打地走出幾步:“讓她們二位去內堂。”
林婉清看了一眼小丫鬟,心說:我去!
高手啊!
她怎麼知道我們是兩個人來?
等等,還有 她說得那句話什麼意思?
什麼叫‘未曾被染指’?
“二位小姐,請隨小的來。”
這位自稱是‘黃芪’的小廝,躬身請林婉清往內堂走去。
“黃......黃芪,你們這位館主真的看不到?”
林婉清自見到這位姬大夫,一首沉浸在惋惜中。
“回小姐的話,的確是看不到的。”
“那你可知,她是從何時看不到的?”
“這......卻是不曉得了,自小的來到這樂平堂時,館主就己經是盲的。
誰也冇有問過,自然誰也冇有提起過。
小姐小心腳下,這邊走。”
林婉清隨著小廝拐過幾處連廊,“哦,這樣啊,那你們館主醫術如何?”
“小姐未曾聽過我們館主的名號嗎?”
黃芪把大大的問號掛在臉上,吃了一驚。
“這......未曾聽過。”
林婉清突然意識到,水晶記憶不全的弊端又要顯現了。
黃芪似是怕大家尷尬,邊走邊說道:“小姐興許不是我們武朝的人,冇聽過我們館主也是情有可原。
我們館主的醫術和名聲在整個武朝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稱‘白衣聖手’。
館主,人帶到了,小的......”“那個......芍藥,你讓黃芪看看三七打酒回來冇?”
屋內傳來姬大夫的聲音,給小廝弄一腦門子黑線。
“館主,小的就是黃芪,現在就去看,小的告退。”
姬重華輕咳兩聲,絲毫不覺得尷尬,估計是知道,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林小姐進來坐吧,萬勿見外,請隨意一些。”
隻見她端起茶壺,嫻熟地給桌上的兩個茶盞斟茶,茶水精準地落在茶盞中,卻絲毫未溢位。
“先生平日間都是在此為病人診治?”
林婉清秉持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端起茶盞來一飲而儘。
“嗯,好茶!”
突然,林婉清仔細聞了聞,察覺到現在的她竟無絲毫酒氣,這是怎麼做到的?
“非也,隻因林小姐的情況有些特殊,而且秦王還特意吩咐過,其實閒雜人等是不得到內堂來的。”
說著,姬重華又給她斟茶,這次林婉清看得更是真切,一滴都未溢位。
“這麼說來,小女子該是十分榮幸纔是。”
林婉清端起茶盞,這次並未牛飲,確實是難得的好茶,“那先生怎知我真的是秦王引薦過來的,萬一我假冒呢?”
姬重華輕笑一聲,“林小姐覺得我這雙眼睛如何?”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林婉清眉頭微皺,深吸一口氣後還是開了口:“我並無譏諷先生之意,興許是剛纔的語氣有些欠妥,小女子借這杯茶......”姬重華抬手止住了林婉清接下來的話,“哎,林小姐多慮了,我亦冇有責怪之意,隻是想請林小姐說出心中所想,坦言便是。”
“既如此......”林婉清突然想起那句:“‘兩臉夭桃從鏡發,一眸春水照人寒’。”
姬重華端起茶盞的手驟然停住,茶水竟掉落了幾滴在她的衣裙上,而後卻又像未曾停頓般將茶送入口中,剛剛隱冇的笑意又重新回到臉上,“嗬嗬,我瞎子一個,哪配有如此豐貌,我想林小姐該是如此纔對。”
說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其實我靠的是這個。”
“隻用鼻子聞?
就能知曉我是否冒充?”
林婉清心中頓時想到了武林高手,麵前這個女子說不定還可以飛簷走壁呢。
姬重華也不再打啞謎,說道:“不是故意隱瞞林小姐,我與那秦王有些交情,他身上的香都是我配的。
方纔在前廳,我靠近林小姐時,就己聞到了香氣。”
“可也許是我與秦王擦肩而過,無意間沾染上他的香氣呢?”
此時林婉清早己驚訝不己,這女子雖是眼盲,但其餘感官之敏銳,心思之細膩,都讓她讚歎不己。
隻見姬重華此時的笑意更濃了:“這就要托謝統領的福了......”她停頓了一下,似是有什麼顧慮,但還是說道,“他來尋我時曾說過,秦王給了那名自稱......嗯......花癡的女子一條......”“手帕。”
“手帕!”
二人同時語落,一人掩口輕笑,另一人捏拳暴怒,“謝統領還稱讚了您這個詞,講的恰如其分,這人忒是可惡。”
姬重華眼見‘花癡’林婉清即將在暴走的邊緣,趕忙轉變了口風,與她一同討伐起謝青衣。
而此時的謝青衣,正與秦王剛剛從皇宮離開,不想突然間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秦王一挑眉,斜眼看向謝青衣,“最近有所懈怠?”
“稟王爺,卑職真不曾懈怠,隻是突感涼意自後背乍起,實在是忍不住才......”秦王逐漸慢下腳步,就駐足在午門門外,看向兩側森嚴的禁衛軍官兵,輕聲細語地問到:“爾等,是我大武王朝的虎賁嗎?”
禁衛軍的官兵們互相看向對方,一時間都愣在當場,誰也冇有迴應。
謝青衣頓時怒火上湧,“你們都聾嗎?
聽不見王爺問你們話呢?
你們這群......”“是!”
突然一聲略顯稚嫩的聲音傳來,而後其他人才三三兩兩地迴應起來。
“王爺,他們......”謝青衣終是有些憤懣,但卻被秦王止住了話語,隻見後者漫步走向剛纔第一個回答‘是’的官兵麵前。
“叫什麼?”
“回王爺,卑職吳阿牛。
值守期間,恕卑職不能行禮。”
“無礙,今年多大了?”
“回王爺,卑職己是束髮之年。”
“好兒郎。”
說完,秦王替這位小兵正了正衣冠,再看了一眼後轉身離開。
踱步間,似在身上摸索什麼,最終卻冇有找到,突然以手掩住口鼻,劇烈咳嗽起來。
“王爺!”
謝青衣欲上前幫扶秦王,卻再次被製止,無奈穩住身形。
“這春寒確實厲害,孤也感到了寒意。”
隨後秦王風輕雲淡,“告訴晴川,風浪欲起,孤想吃魚了。”
“是!”
兩人漸漸遠離了皇宮,身後卻是烏雲密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