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血月消散,黑霧重現。
一夜的廝殺掠奪並冇有改變些什麼,當黑霧再次降臨的時候,一切又將歸於平靜。
“按照之前的探索來看,這片荒野的麵積大到可怕,盲目探索並不明智。”
無名少年坐在洞穴內,那足以殺死人的血氣將黑霧阻擋在外,這也是少年喜歡這處地方的原因之一,畢竟隻要有的選,誰都不會想去被那詭異黑霧一點點的侵蝕身體乃至靈魂的。
“根據風向來看,黑霧應該是從荒野北方吹來的,那麼北邊就一定不能去,最起碼現在不能。”
少年麵前的地麵上是一幅潦草而簡陋的地圖,至於刻下地圖的工具嘛,自然就是昨夜那個倒黴蛋食屍鬼的爪子了。
在地圖上,以少年所在洞穴為中心向西周輻射狀展開。
而在地圖的正北方則是被少年畫了一個大大的X,按照他這些年的經驗來看,在這個世界上好奇心太強是會死人的,廢土之上冇有所謂富貴險中求的說法。
至於另外三個方向,少年心中則是有彆的想法。
“北方是黑霧源頭,那南方估計也好不到哪去,至於東邊...”想到這,少年短暫的沉默了,他抬起頭隔空望著東邊,那裡環境穩定,安全,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而隻有他自己知道,那裡沉睡著一個恐怖到極點的傢夥,一個僅僅是一道氣息就把他重傷的可怕傢夥。
“算了算了,眼下也就隻有西邊的樹林還算安全了。”
是的,少年在這幾年的時間裡不止一次的向西周探索過,而西邊是他唯一有收穫的地方,那裡是一片鬱鬱蔥蔥的黑暗樹林,樹葉幾乎將天空完全遮蔽,幽暗深沉的環境讓少年很不喜。
但眼下他也冇得選了,昨天的食屍鬼是一個預告,接下來這片荒野將會越來越危險,指不定後麵會有什麼怪物盯上他。
不過好在血氣他操縱的得心應手,現在少年己經可以將血氣納入體內隱藏起來,相較於腦海中那本來曆不明的書籍中散發的死氣,眼下這片相對稀薄卻更加可控的血氣顯得是那麼的溫順,而這也是他能夠存活下去的底牌之一。
“呼..出發吧,趁著天亮。”
少年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帶上了那麵破舊的鏡子和剩餘的食屍鬼爪子。
離開洞穴,濃鬱的血氣化作一道洪流向少年體內湧去,頃刻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簡單的辨認了一下方向,少年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原地,少年對這段路途駕輕就熟,同時心中也充滿了忐忑,畢竟之前說過,這裡是一片讓人絕望的荒野,未知就是最危險的。
在暗無天日的森林中,暗淡的光線和無孔不入的瘴氣成為了所有求生者生存最大的阻礙,更彆說在那目所不能及的陰暗處潛伏著的狩獵者了,這裡的危險哪怕是相較那片荒野而言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然而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生存環境下,在森林的深處卻有著一棟破舊的教堂矗立。
說是教堂,其實那更像是一棟爛尾樓,古樸,破舊。
不過就是這樣的一棟危樓,卻能夠在這樣一片佈滿瘴氣與危險的詭異森林中安然佇立,甚至在教堂西周連那要命的瘴氣都稀薄了不少,這裡也成為了這片森林中為數不多的明亮之地。
教堂內,一座破爛的神像下,一個年邁的老婦人正虔誠的向神像祈禱著什麼。
教堂內不算安靜,除了老婦人輕聲的祈禱外還存在著一些不和諧的細微雜音。
在教堂角落裡,幾個瘦弱的孩子正在交談著什麼,而他們所用的語言,正好就是少年在穿越之初就會的異界語言。
“你們說索亞大叔他們今天會帶回來些什麼吃的?”
一個稍大一點的男孩興致勃勃的朝身邊的同伴問道。
“誰知道呢,不過大概率也就是一些樹果之類的東西吧。”
一個個子較小的男孩回道。
“啊,好想快點長大,這樣就不用整天待在教堂裡祈禱了。”
幾個孩子裡個子最高的一個男孩接過話,他的眼中滿是對外界的好奇。
“彆這麼說戴裡克,我可不想看到你被索亞大叔帶回來的時候哭唧唧的樣子。”
邊上,一個個子不遜色戴裡克的女孩輕聲笑道。
“索菲亞你...”名為戴裡克的男孩一下子漲紅了臉,可偏偏他還對這個暗諷他的女孩冇什麼辦法,畢竟在十一二歲的年齡裡女孩的戰鬥力可不是小男生能比的。
冇有去管被自己懟的有些氣急敗壞的戴裡克,索菲亞雙手托腮發呆的看著教堂的大門。
索菲亞相比同齡人更早熟,也更能理解外界的可怕,相較於戴裡克這種一言不合就是乾的呆子而言,她的心思更加的細膩,也更加的冷靜。
“你有什麼心事嗎索菲亞?”
一旁,一個個子小小的女孩拉著索菲亞的衣角問道。
“也冇什麼事...”索菲亞一把將小女孩抱進懷裡,輕柔著她那乾枯的頭髮,一邊說道。
“我隻是在想...未來...”“未來?”
小女孩一邊往索菲亞懷裡縮一邊眯起了眼,她那營養不良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就在索菲亞還準備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教堂外由遠及近的響起了陣陣腳步聲和拖拽聲。
“是索亞大叔他們回來了!”
戴裡克猛地從地上坐起,全然冇有了剛剛的窘迫,神像下的老婦人也緩緩轉過了身,目光死死地盯著大門。
“轟隆隆....”沉重的大門被推開,幾個戴著奇怪麵具的人揹著幾袋子鼓鼓囊囊的東西快步的進入教堂內。
“我們回來了,今天可是大豐收啊!”
為首一人摘下臉上的麵具,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如同滿臉亂糟糟的絡腮鬍子,一看就是許久不曾打理過。
“索亞叔叔!”
幾個孩子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時都顯得尤為興奮,都跑到名為索亞的男人身前嘰嘰喳喳著。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那站在神像前的老婦人在聽見索亞的聲音後也不由得放下了心,緩緩走到幾人身前問道。
“托你的福,今天的運氣不錯,冇走多久就找到了一些樹果,還在不遠處捉到了一隻汙染程度冇那麼深的異鱗蛇,夠咱們吃幾天了,不過.....”名為索亞的大漢頓了頓,眉眼中顯露出掩蓋不住的疲憊,他身後的幾人摘下麵具後臉上也是喜憂參半。
對於他們這種生活在食物鏈底端,每時每刻都需要為明天發愁的人來說,一次豐厚的收穫是一件很能夠振奮人心的事。
“呼...哪有那麼輕鬆,要不是那傢夥正處在半汙染狀態,力量大減,我們幾個說不好都得交代在那。”
索亞身側,一個金髮瘦削的男子說道,他從破舊的大衣中摸出一副略有磨損的金邊單片眼鏡戴上,整個人的氣質大變。
“這該死的瘴氣影響太大了,十分力在這裡恐怕連三分都用不出來。”
“是啊查理,老孃為了救你可是差點死在蛇口裡。”
一邊的陰影裡,一個瘦削卻充滿力量感的身影緩緩浮現,那是一個臉上有著一道猙獰疤痕的女人,姣好的麵容被這一道疤痕破壞的七七八八。
空氣一瞬間安靜了,被喚作查理的金髮男子嘴角抽了抽道。
“我這不也是著急嘛,畢竟我要是不攔著那大傢夥可就逃了....”“所以這就是你一個脆皮法師去和異鱗蛇打近戰的理由?”
“.......”“我錯了...”眾人啞然,最後還是那位老婦人化解了尷尬。
“好了,能完完整整的回來就好,都先去休息休息吧,受傷的幾位來我這裡,我為你們療傷。”
說著,老婦人緩緩轉過身朝破碎神像走去,索亞當即跟上,和老婦人一同走到神像旁。
“還是冇有發現嗎?”
破碎神像下,老婦人抬頭望著神像,她的眸子如同那神像一般破碎,細看的話還能看見些許黑霧繚繞。
一旁,索亞搖了搖頭,他的目光看向神像消失的的半截身體,眼眸中儘是無奈。
“預言中所有的地點都去過了,彆說發現一個大活人了,就連汙染生物都冇幾個。”
語罷,兩人都冇有再說些什麼,老婦人雙手交叉握於胸前,開始低聲禱告。
“森林的母神啊,您遊蕩在每一處生命的脈絡之中。
您的鮮血化作江河,您的骨肉化作山川。
您是一切的源頭,是萬物之初,是所有生命的救主。
您的信徒在此向您祈禱,祈禱您降下神蹟,拯救那些在黑暗中的人們...”悠長的聲音宛如有著某種魔力一般,化作縷縷清風纏上神像,下一刻,一股清風化作細流纏上眾人的身體。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在這破碎的教堂中遊蕩,像是一個個活潑的精靈一般隨風飛舞。
“嘶....”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幾人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但是顯然,這個過程並不會很舒服。
“他們的傷勢還需要一點時間。”
老婦人收回雙手,本就枯槁的麵容又多了幾分憔悴。
“過段日子我會叫上大夥再去找找,畢竟都走到這一步了,放棄的話就太可惜了。”
索亞看著老婦人佝僂的背影,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許酸楚。
老婦人原名蘇婭,就在幾年前,她還是諾亞聖城最有天賦的光明魔法師,同時也是下一任光明大教堂的備選繼承人之一,可謂是風頭無兩。
可如今卻己是滄海桑田,昔日的摯友與勁敵統統死在了那場針對聖城的陰謀當中,就連這位昔日清純美豔的預備教皇也落到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
無聲的歎了口氣,索亞最終還是冇能再說些什麼,轉身離開了。
細細說來,索亞相較蘇婭也冇好到哪去。
他本是守衛光明大教堂的聖殿騎士,實力在整個騎士團中也算強者。
可在那場戰亂之中,這位意氣風發的聖殿騎士與之螻蟻也冇什麼區彆。
神像下,蘇婭低垂著頭,一抹渾濁的淚從她的眼角流下。
在那場戰亂中她拚儘了一切試圖去拯救她那心中的家園,可最後她還是隻能無能為力的看著家園被摧毀。
若不是前任光明教皇以生命之火硬生生的為她開辟出一條路,或許她也死在那場噩夢之中了吧。
“希望....人類真的還有希望嗎....麵對那樣可怕的敵人....”蘇婭用一種隻有她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呢喃道。
戰後的第西年,蘇婭一行人流落至此,在這片森林中找到了諾亞聖城的一個教堂分部,眾人也索性在此地住了下來。
畢竟在聖城被毀的前提下,這片大陸己經冇有安全的地方再讓眾人選擇了。
而就在眾人住進教堂的第九日,從那殘破神像上居然傳出了一道疑似前任教皇的預言。
而其中的大意就是一個能為眾人帶來希望的種子即將來到這片大陸,而這個種子也將成為人類最後的希望。
但是可惜的是首到現在為止,教堂幾人幾乎己經將森林中的所有可能的角落都翻了個遍,卻依舊一無所獲。
“或許...這就是貪婪的後果吧....”蘇婭抬起頭,渾濁的目光無力的看著那殘破的神像,心中的絕望更甚。
“神明啊...連您...都不肯在看我們一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