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隨著馬伕一聲叫喚,馬車穩穩地停在沈府大門入口處,一群身著縞素仆婦早早候在門口,看見馬車的到來便使人去喚主子。
“滿願見過姑姑,姑姑一路辛苦,請隨滿願入府”一個十四五歲少女上前一步對明月行禮後招呼道。
明月有些發楞,這個少女雖然衣著縞素,向她作輯禮時,立容卻十分優雅,麵目上的哀愁緩緩溢著,像被風雪掃過的梨花。
少女見她冇有跟上來,疑惑地側身駐足,明月見罷快步上前,有些小跑的趨勢,驚得身後一眾仆婦瞠目結舌,心裡生出幾分輕蔑,到底不是在當家主母膝下養大的,舉止如此不端莊。
明月隨滿願轉過大大小小的廳堂,終於在靈堂旁邊的一間廂房停下。
“祖母,母親,姑姑回來了”滿願立在屏風前向內稟報道。
隨後屏風內便出來一個年逾花甲麵帶威嚴的老夫人和一個五官秀麗的中年婦人。
明月作揖:明月見過母親、嫂嫂。
“一路舟車勞累,倒是辛苦你了。”嫂嫂客套寒暄。
老夫人對婦人道:好了,你領願兒去招呼外麵來弔唁的賓客,我同你妹妹說幾句話。
“坐”
“母親……”明月拘謹的坐下,小心翼翼道。
“你父親生前最想見你,可你與他緣分最薄,不能養在膝下,還冇滿月幾近病死,四處求醫,幸而遇到曇花**師,與佛門結緣,借佛家米養在家廟才活下來……這些年我去看你,你總是與我不親近……從前我總是避諱,不允許任何人提起你送去家廟的原因,可如今你父親走了,我不想再瞞著你,讓你怪他……你、你還記恨我和汝父麼”
“女兒不敢”
“就是這副神態,恭敬又疏離,到底還是怪了”老夫人歎氣道。
明月一時語塞,他們對她來說,完完全全就陌生人,根本冇有愛恨情仇的情感糾葛,可他們的女兒,她,如果事實真的如老夫人今日所說,那她確實不應該心生芥蒂……
“你怨也好,不怨也好,做父母的都會儘自己能力為你的將來做籌謀。”老夫人打斷她的念頭慈愛道。
老夫人接著道:走吧,去靈堂給你父親守孝,三日後結束。
門外相思聽罷一驚,急忙向老夫人解釋:娘子自小身體不好,跪三日恐怕……
“冇規矩的小婢,老主母說話,豈有你插嘴的份!”老夫人身邊的嚴嬤嬤上前打了相思兩個耳光。
相思嘴角溢位幾絲血水,明月聽著那響亮的巴掌聲,心中一顫,不明白母親是要給自己立威,還是沈府規矩嚴明,疑惑地回頭看嚴嬤嬤一眼,卻不敢出聲。
“我總歸不會害你,不該管的時候便要鐵石心腸,兩耳不聞。該管的時候要像凶獸,毫末不讓。”
明月唯點頭而已,並不敢爭辯。
靈堂裡,人流如潮,弔唁的賓客往來不絕,來弔唁人賓客大多身份尊貴,或是當朝為官,或是親王侯爺,還有年幼的皇子隨黃門侍郎、宮監一起來弔唁少傅。
兩位哥哥與兩位嫂嫂一同接待弔唁的賓客,男賓客一側,女賓客一側並不相交。
一直到黃昏賓客散完,廚房的仆婦送來素食,明月才發現,早先一起守靈的兩個侄子還有一個侄女不知何時離開了靈堂,香霧繚繞的靈堂隻剩下她一個人,膝蓋跪的生疼,漸漸冇了知覺。
她看著地上毫無食慾的豆粥,低下了頭,片刻後端起來大口嚼食,她必須做好要跪三日三夜的準備。
沈府老夫人的次子沈孝鯉正在他的知新院內的書房裡為已故的父親撰寫銘文,聽見窗邊妻子可貞與女兒滿願的私語。
“母親,祖母不喜歡姑姑嗎”
“不許胡說”
“我冇胡說,我和仲章、仲師都能回來休息一個時辰再去守靈,為什麼她不可以。”
“母親從前怎麼教導你的,言多必失,有些事你自己心裡明白就行了,為什麼非要挑明,若不是你祖父歿了,過兩年該給你挑選夫婿了,還是個小孩心性,將如如何做一門主母。”
“要挑選夫婿也是姑姑先選,幾時就到我了”
“這正是母親所煩惱的地方,若是你那個姑姑不回來還好,在家廟過完一生,也算為我們沈家積福,如今回來,將來她出閣,你祖母的嫁妝少不得被她拿走**分,家裡的莊園、宅子、鋪子、丫鬟仆婦又要帶走多少”
“姑姑這點嫁妝算什麼,伯父孝滿後襲祖父的爵,將來家裡東西都是他的,可惜阿父生晚了。”
“混賬玩意,這些話是你們兩個女眷該置喙的嗎”沈孝鯉推門而入怒道。
“孝鯉莫惱,門內私話,不值動怒”可貞柔聲並不在意道。
“父親屍骨未寒,你不痛心守孝謹言慎行卻在這裡作歪種禍帶壞小輩,虧得你也是筏冰之家,將門之女,滿腹心機算計,怪我平日太寵你,生出這齷齪心思,今後不許如此作思,更不可有輕賤哥哥和妹妹的行徑,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不顧夫妻情誼!”
沈孝鯉震怒道,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