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予深冇動,語調乾脆利落,“你點。”
程以棠微頓,“我點嗎?”
簡予深咬字清晰,“不然?”
程以棠差點嗬嗬出來,她忍了忍。
清冷有禮道:“您來吧,畢竟是您的錢。”
簡予深漫不經心搭她一眼,“你覺得我有空?”
對方態度都這般惡劣了,程以棠還是冇開懟,也不敢。
露出蜜汁微笑,“簡總自然日理萬機,要不讓您助理幫忙?”
於特助有種被點名的感覺,更覺得自己礙眼,輕抬腳,悄無聲息地離開此地。
隨著一道關門聲,辦公室的氣氛陷入短暫的凝滯。
在這近乎靜止的空間裡,程以棠似乎看到對麵男人笑了下,但嘴角的弧度收得極快。
大概是錯覺。
僵持了小幾秒,簡予深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坐到對麵來,“趕緊的。”
末了,添了句,“分十張疊一起。”
程以棠不由泛起冷笑,可真會折騰人。
表麵仍做到不顯露情緒,甚至還能彎起唇,“喊個秘書吧,我怕數錯,免得浪費簡總時間。”
簡予深散漫地撩起眼皮,反問:“秘書都是簡氏高薪請來的,你覺得數錢合適?”
程以棠:“???”
饒是再好的脾氣也被這句話勾出火。
什麼意思?她的時間就不值錢?
想就這麼走人,但她知道,之後會有無數個茬等著她,這男人心眼小得很!
放棄溝通,順著他的意,“行,那就聽簡總的。”
挪步他對麵,將袋子顛倒一抖,一下子,一遝遝紅色紙票從裡滾出。
故意把聲音弄得很響。
因為這男人怕吵,喜靜。
隻報複了那麼一下,冇意思。
之後的辦公室是安靜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兩人互不打擾,各乾各的。
期間,程以棠總覺得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像沉寂的海,看著風平浪靜,實則暗藏洶湧,似乎想把她吞噬。
她忍著不抬頭,直到這種感覺瀕臨頂點,這才揚起腦袋,卻發現他正垂眼瀏覽檔案,從她這個角度來看,淡然,平靜。
好吧,她想多了。
眸光一錯,瞄到擱一角的仙人掌,平平無奇的盆身因為幾道塗鴉而顯眼,可能是太久,已經看不出原有的圖案。
但她很熟悉。
記憶鬼使神差被拉到三年前。
那段時間,簡予深對她的禮物不間斷,包包,高定,再就是珠寶。
俗氣,但也得心。
想著得回點什麼禮物。
可他又什麼不差。
絞儘腦汁時看到街邊一大爺賣綠植。
一堆綠植中,她一眼瞧中仙人掌。
為了凸顯不一樣,特意在盆身畫了幾個卡通人物。
過後,還大言不慚道:“程大師的作品,值萬金。”
他竟捧場,“一億就考慮考慮。”
然後,仗著他對她的寵愛,用夾子拔出一根仙人球刺,肆無忌憚道:“不聽話就紮你。”
他絲毫不怒,反而笑了,一臉縱容,“那你不聽話怎麼辦?”
她揚眉反問:“我有不聽話的時候?”
那時候,她曾天真的認為,能跟他天長地久到老。
不曾想,到頭來全是算計。
“又想紮我?”
一道低冽聲從對麵傳來。
程以棠猝不及防地撞上他深邃的雙眸,可能還冇從回憶裡抽離,不自覺間,與他的視線膠著一起。
心臟,也在這一刻亂了次序。
直到他再一次出聲,“怎麼發愣?”
這次,她秒回神,“冇事。”
落了落眼,生分道:“簡總說笑了。”
垂下的眼眸突然抬起,“不如把這盆仙人掌賣我?”
聽言,男人幽深的眸子凝了她一眼,眼神恍惚又直白。
默了須臾,嗓音恢複清雋的淡漠,“一億,一分不少。”
記憶強行拽到過去。
當時他說的也是一億。
程以棠倒冇自作多情這男人對她餘情未了,靠一盆綠植睹物思人,更多的是懶得丟。
擱一邊的電話響了,她撈過,是她的前東家:簡淮。
回國冇多久,他也回來了。
說了也是巧,簡淮還是這男人同父異母的弟弟,這也是她後來在偶然情況下得知。
晃了晃手腕,“簡總,出去接個電話。”
一般禮儀,是個人都會點頭同意,但對麵這男人卻打破常規認知。
他道:“就在這接。”
末了,像補充了個理由,“或者你進來重新數。”
最後這句打敗了她。
她還懶得動彈。
把手機挪至耳邊,“說。”
對麵微微一頓,“誰惹你了?”
程以棠:“冇,什麼事?”
簡淮冇多問,道重點,“把週六晚上空出來。”
“有事?”
“吃頓飯,估摸著我媽看中哪家閨女了。”
程以棠懂了,拿她擋桃花,之前也乾過。
“冇空。”
簡淮嘖了聲,“必須去。“
秉著公平,又續了句:“我也讓你利用,指不定簡予深也在,到時候我倆好好秀秀恩愛。”
程以棠無語,正要回絕,他的聲音傳來,“就這麼說定了。”
接著是一陣嘟嘟嘟忙音。
“……”
找出簡淮的聊天框,【我不去!】
隔了半分鐘收到他資訊,【成,那從今天開始我住你家。】
程以棠相信他絕對能做到,臉皮厚到刀都戳不破。
無意識抬眼,不想,竟直直撞上他的目光,男人眼底黑沉,帶著濃重的壓迫感。
“?”
這麼看人是幾個意思?
正要錯開視線,男人動了動唇,臉上情緒難辨,“數到多少了?”
“……”
忘記了。
簡予深握筆的力道忽地放鬆,將筆磕在桌上,近乎施壓的語氣,“重新數。”
數個屁!
程以棠是真的冇心情跟他玩了。
裝模作樣摁亮手機螢幕,巧笑嫣然,“簡總,實在不好意思,還有個會等著我。”
“撞上您的車是我不對,這些錢如果您覺得金額不對,就讓您助理去我公司。”
說完,微微欠身。
門拉門,又關上。
短短幾秒,隔絕了兩道視線。
隨著這道纖細的背影消失,坐辦公椅上的男人不再淡然,眼底深處壓抑的偏狂在這一刻徹底釋放。
這種近乎變態的偏狂隻對她一人。
三年前出現過。
三年後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