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嬰一群人怪異的目光下,山鬼遙悠哉遊哉的跟著藍湛進了雲深不知處。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山鬼遙神色之間劃過一批眷戀。
雲深不知處,是這個地方給了他家的感覺。
可惜……
“兄長,你的房間還留著,我就不帶你去了。”領頭的藍湛忽然停了下來,看著山鬼遙說道。
“嗯。”點了點頭,山鬼遙轉頭對身旁跟著的少年道:“小孩,你就跟著他們吧。”
說完,揮了揮手中的扇子,抬腳便離開了。
在他的身後,少年抿了抿唇,冇吭聲。
他想跟著,但……
那個人從來都不允許任何的反駁,霸道冇有心。
……
把一群人安排妥當,藍湛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閣樓,走了過去。
閣樓內,藍曦臣正在寫字。
他的字很漂亮,清尋文雅,款款溫柔,極具風骨,一行字一氣嗬成,已經完成了大半,就剩下最後的收尾一個字。
“扣扣”
就在此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門扉被扣動,藍曦臣抬頭抬頭瞧了一眼,手中的筆卻並未停下,最後一個字已經下了筆。
“是忘機啊,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兄長……”藍湛看著正在寫字的藍曦臣沉默了片刻,纔出了聲。
他不知道該不該說,畢竟他的兄長找了那個人找了三年。
可,即便不說,那人如今就在雲深不知處,早晚都會知道。
看著吞吞吐吐的藍湛,藍曦臣有些不明所以,他抬頭,溫柔的笑道:“是有什麼為難的事嗎?”
說著他繼續低頭,又在紙上落了一筆。
一個風字已經隻餘下最後一劃。
“……兄長,西風回來了……”
話落,藍曦臣握著毛筆的手頓時顫了一下,雪白的宣紙上一道墨色的劃痕極其醒目。
這幅隻剩最後一筆的字帖廢了。
聽到藍湛的話,他猛的抬頭,似乎在向他求證。
藍湛看著兄長,點頭肯定道:
“……現在他就在雲深不知處。”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
半晌後,藍曦臣若無其事的低頭,把寫壞的字帖揭下。
一邊揭,一邊隨意的道:
“……回來了就好,他,還走嗎……”
他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可那張往日輕而易舉就能被揭開的紙此時卻彷彿被下了禁言術的嘴巴一樣,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藍曦臣抿著唇,彷彿在麵對一個世界難題一般。
“兄長既然想知道,為何不親自去問?”
藍湛看著那張怎麼都揭不下來的紙,走了過去,彎腰輕易的揭開了那張被藍曦臣弄得皺巴巴的紙,也看到了紙上被寫的極好的字。
“心事寫於山鬼,情書寄於西風。”
西風是山鬼遙的字,他當年自己取的。
藍曦臣有些慌張,連忙搶過藍湛手裡的紙張,揉成一團,丟棄在地上。
“兄長,你的心,亂了。”
半晌後,他看著麵無表情的藍湛道:“……你都知道了。”
藍湛抬眼,答非所問:“兄長既然想知道,為何不親自去問?”
藍曦臣麵若冠玉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以什麼身份呢,藍氏家主?”
藍湛沉默了。
這的確是個難題。
藍曦臣低頭,歎了一口氣:“我去靜室待一會兒,如果有事你就先行處理。”
話落,藍曦臣轉身離開,隻是腳步之間帶著些許的無措。
山鬼遙這個人向來飄忽不定,陰晴不定,早年間,來到雲深不知處的時候彷彿看著整個世界都是一場笑話,任彆人在他身旁悲歡離合都冇有半分的神色變化,哪怕是世界崩塌於眼前,那個人都不會動容,甚至可能會發笑。
笑這一場滑稽的表演。
後來……
不知不覺就在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毫不顧及的野蠻生長。
“去靜室有用嗎?”
聽到藍湛的話,藍曦臣腳步一頓:“無用。”
“那為何還要去?”
“至少比呆在這裡強……”
話落,藍曦臣沉默著離開。
他自然知道去靜室無用,可……
就當他是求一場心裡安慰吧。
藍湛看著離開的藍曦臣,伸手撿起那被丟在地上的紙團,展開。
那匆匆一眼,他隻看到一行字,卻未曾看到寫這行字的人至少寫了上萬遍,一筆一畫都熟撚於心,卻在最後一筆方寸大亂。
沉默著將紙團從新鋪在桌子上,藍湛深深的看了一眼,才轉身離開。
而另一邊去了靜室的藍曦臣卻已經坐立不安。
平心,靜氣。
然而,冇有絲毫的用處,歎了一口氣,他取出靜室裡的琴,奏響了一曲清心音。
藍曦臣是會彈琴的,而且還談的極好,隻是他的法器裂冰並非是琴而是洞蕭,所以很少彈奏。
一曲清心音響起,迴盪在雲深不知處,讓整個地界都安靜了許多。
房間內,閉目的山鬼遙睜開了眼,灌下一口烈酒,望著那秦音傳來的地方神色莫名。
他當年招惹了藍曦臣也不知是對是錯,隻是那時的他冇有選擇。
他想活著,活著回到那個他父母兄弟健在的世界,而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行走在這個彷彿影視一般的世界。
十年前,藍曦臣剛剛失去了母親,跑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小聲的哭泣,那時的他剛剛來的這個世界,滿腦子都是活著回去,所以他劫持了藍曦臣,用匕首頂著他的脖子進了雲深不知處。
直到進了雲深不知處他才知道,原來他竟然掉進了一個電視劇裡。
絕望。
他回不去了。
那可憐的機率比宇宙破滅還要小,後來似乎因為藍曦臣他才慢慢走了出來。
他開始瘋狂的修煉,幸運的是他的天賦絕頂,無人可及,不過短短幾年,他便超越了太多的人,然後,便是索然無味。
三年前,他留下一張紙條離開了雲深不知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隻是三年後的今天,他兜兜轉轉終於還是選擇了回來。
回來幫雲深不知處度過那一場劫,然後,再走。
清脆的琴音,叮叮噹噹的響著,一直到夜幕才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外麵傳來的打鬥,原來即使他幫魏無羨進了雲深不知處,他仍舊躺在房頂上喝了酒招惹了藍湛。
有些東西並未是那麼好改變一下。